我和丈夫结婚十年，他从未送给过我一份礼物。
结婚纪念日当天，我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件新裙子，兴冲冲穿在了身上。
可丈夫看见后，却是毫不犹豫给了我一耳光。
“这衣服是我送给小李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往身上穿！”
就连儿子也站在他的身边，尖着嗓子指责我。
“就是啊！这衣服只有李阿姨穿着才好看，妈妈你就是个大母猪！”
我趴在地上，看着镜子里丑陋而狼狈的自己，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
闻宣的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我甚至没有躲避的时间。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摔倒在地上。
脸颊上还有手肘处，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我疼得皱起了眉毛，可闻宣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他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语气里满是怒火与嫌弃。
“这裙子是我送给小李的！谁允许你自己私自拆开来穿的！”
“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这种裙子你穿着像话吗？！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要脸，丢人！”
我结婚十年的丈夫像是恨不得将所有难听的词汇都放在我的身上。
而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冷眼看着我。
“就是啊！妈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这衣服还是李阿姨穿着最好看！”
“妈妈胖得就像是一头母猪！”
小男孩还没发育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如同一把把箭插在了我的胸口。
我抬起头，刚好看见了全身镜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就像是他们说的，镜子里的我被衣服紧紧包裹着，腰间的赘肉和凹陷的臀部一览无余，甚至还有下垂的胸部，看上去是如此的丑陋。
这裙子，我甚至没有办法拉上拉链，油腻的脂肪就这样顺着身后衣服的空隙溢了出来。
前些日子为了照顾生病的儿子，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头发耷拉在头皮上，伴随着因熬夜蜡黄又憔悴的脸，让我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丑陋的野鬼。
可我曾经不是这样的。
当初闻宣追求我的时候，我也是工厂里出了名的厂花，人人见我都说好看。
这样的裙子，那会儿的我衣柜里也有大把。
只是后来生了儿子，裙子就有些不方便了。
我才换上了宽大的衣服和裤子。
只是没想到，原来在闻宣的心中，我早就配不上这样的裙子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弹了弹裙子上的灰尘，轻声道：
“抱歉，我不知道。”
“今天是我们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以为这裙子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听到我的话，闻宣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愧疚。
可因为消失得太快了，我甚至都没能看清楚。
“你现在的意思是在怪我？”
“谢云，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
闻宣的语气又一次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好像自从八年前他创业成功，他对我的歉意与愧疚便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边的换衣间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上了属于自己的家居服。
等我出来的时候，闻宣刚好在打电话。
“行，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去的，放心。”
看我出来，他将电话挂断后吩咐道：
“晚上我和团团去外面吃饭，不用做我们的饭了。”
我愣了愣，不知为何开口道：
“那我呢？”
闻宣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他常常有外出吃饭的时候，偶尔是和朋友，偶尔是和客户。
我从来没问过，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在我的思想中，男人社交的场合与我无关。
可不知为何，今天的我，突然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只是还没等闻宣说话，团团就已经大声道：
“带你干什么？带你去丢人吗！”
“妈妈！家庭妇女只要在家里打扫卫生就行了！”
团团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
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将闻宣逗得哈哈大笑。
闻宣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耐道：
“带你去你懂什么！小李会跟我一起去的，你在家里等着就行。”
最后一眼，他落在了我臂弯处的裙子上，皱眉喃喃道：
“她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我得再去买一条才行。”
说完，他便带着团团离开了。
徒留我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红色的裙子出神。
闻宣似乎忘记了，创业初期，和他一起喝酒谈生意，一起去应酬的人，都是我。
那个时候，他的朋友们称呼我女中豪杰。
凌晨的时候，我接到了闻宣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他语气急促，听上去格外慌张的模样。
“谢云你赶紧过来！团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直抽搐！！”
我听到闻宣的话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
在问到地址后，更是连衣服都没换就朝着饭店赶了过去。
路上，我的身体因恐惧而止不住地发抖。
团团是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因为陪着闻宣创业时喝了太多酒，经常熬夜，所以医生说我的身体格外虚弱，就算怀上了孩子也很容易流产。
为了万无一失，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调养，也正是在那一年中，我的身体飞速地臃肿起来。
没有女人不爱漂亮，我也曾因自己的肥胖而焦虑痛苦过。
是闻宣抱着我，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始终如一的爱着我。
闻宣是独子，拥有一个孩子，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为了他，也为了这个家庭，我生下了团团。
团团出生后，我出了月子便想回公司上班。
可闻宣却说，他不放心将孩子丢给别人照顾，让我至少照顾到他上幼儿园。
我答应了。
可这一照顾，便是八年。
公司再也没有了我的位置。
等我到了包厢才发现，团团的四周围绕着很多人，而李薇正脸色惨白的依偎在闻宣的怀中。
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当场发作。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团团的安危更加重要。
躺在地上的团团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格外痛苦的模样，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疹。
我一看酒知道，他是过敏了。
我立刻从包里拿出了药塞进了团团的口中，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医院赶去。
闻宣大约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一身不吭地跟在我的身后。
直到团团被挂上盐水，我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我伸手，替团团掖了掖被角，抬头看向闻宣。
“你是怎么做爸爸的？！团团对什么东西过敏你不知道吗！”
我压低了声音，质问着他。
还没等闻宣说话，站在他身后的李薇便走上前来。
李薇是两年前到公司的，一去便成了闻宣的秘书。
她年轻，漂亮，可实在不是做秘书的料子，不知给闻宣惹过多少麻烦。
但他不在乎。
我看向李薇，深吸了一口气。
“李薇，我不管你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可团团是我的儿子，他但凡出了点问题，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话说得很重，李薇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无助地回头看向闻宣。
“谢云你够了，不就是过敏吗，你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我止不住在心中泛起了阵阵冷笑，最终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头轻轻擦拭着团团脸上的汗珠。
结婚十年，从前的爱早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可我还有团团，我还有孩子。
只是我没想到，我刚刚离开病房不过短短三分钟。
我的孩子，就已经叫上了别人妈妈。
站在病房外，我的身体就像是坠入了二月的寒冬。
病房里的灯光落在三人的身上，他们脸上的笑容是这样的温馨而甜蜜，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而我站在门口，如同阴暗地沟里的老鼠一般，注视着这一切。
“团团，是阿姨对不起你，阿姨错了。”
团团躺在床上，那张肉嘟嘟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李阿姨没事的，团团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团团不是也没事吗？”
我看着团团的脸，突然就想起了从前的事。
那个时候的团团还小。
我不小心在汤里加了鸡蛋。
还没等我处理，团团就已经嘴馋喝了一口。
仅仅几十分钟的时间，团团的身上就起了一大片的红疹。
我慌不择路将他送到了医院，迎来的却是他的谩骂。
“你不知道我吃鸡蛋过敏吗？！你这样算什么妈妈！”
“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死我！你这个疯女人！”
那个时候的团团脸色苍白地将手边能够够到的一切朝着我扔过来。
甚至有个杯子正中我的脑门，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潺潺流下。
后来闻宣见到了也并未多说什么，甚至觉得这一切本就是我自作自受。
“李阿姨，过两天我们学校有亲子活动，你可以和我一起参加吗？”
团团的声音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他的声音软糯，听上去格外期待。
坐在病床边的李薇犹豫着，看向了闻宣。
“这……阿姨也很想去，但我毕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要是你妈妈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我才不要她去见我同学！她又胖又丑和只母猪一样！丢死人了！”
团团大声吼叫着，双手愤怒地拍打着病床。
而李薇见到他这个模样，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闻宣轻声道：
“行了，你就一起去吧。”
“这……好吧。”
我看着他们每个人故作为难然后其乐融融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来。
看着自己手中的便当，我转过身，将它丢进了垃圾桶内。
走出住院楼，外面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我跟路人要了根烟，站在阶梯上点燃。
这么多年没抽烟，第一口进去，将我呛出了眼泪。
烟雾缭绕中，我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烟蒂完全熄灭，我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陈姐，我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儿子也不要了？”
“不要了，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
我和陈姐约好了四天后在原来工厂外的那个饭店碰面。
而那天恰好是团团学校活动的时候。
我换上了衣柜里最正式的衣服，破天荒地化了个妆，甚至还喷了香水。
等我下楼的时候，闻宣和团团都惊讶地看着我。
但团团很快就回过神来，小手一叉腰，嘲讽道：
“切，你以为你化个妆就可以和李阿姨一样好看了吗！还是个丑女人！”
团团自从认识李薇后，便总是说这样的话。
一开始，我还会生气教他道理，可现在，我却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闻宣抿了抿嘴唇，轻声道：
“谢云，团团今天学校的活动，你就别去了吧。”
“你平时在家里已经很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到时候我会让李薇和我一起去的，你……”
闻宣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甚至比有的时候他一天和我说的话还要多。
我终于明白他看见我时眼中那纠结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原来他觉得我是为了参加学校的活动才会打扮得这样隆重。
我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
“嗯，没事。”
简单的一句话，将还想说些什么的闻宣完全堵住了嘴巴。
他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震惊我的平静，可我已经走出了大门，坐上了车。
车外的景色飞速掠过，我想起了刚刚和闻宣认识的时候。
那会儿我是工厂里的厂花，就连工厂的儿子都在追求我，而闻宣只是一个送货的。
压根没人觉得我会和闻宣在一起，可我就是这样做了。
工厂里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甚至私底下偷偷聚在一起，说我是只有脸没有脑子的二货。
可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生病发烧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的时候，所有男的都只是嘴巴上的关心。
只有闻宣，冒着被抓到的风险爬上了栏杆，只为了给我递一壶暖汤。
也只有闻宣记得我的喜好，会在风尘仆仆了一整天后守在工厂的门口，给我送一个烤红薯，送一朵花。
几个月来，风雨无阻。
我知道闻宣没钱，可是没关系。
在那个年代，只要你站在风口上，猪都可以起飞。
于是，在决定和闻宣在一起后，我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工厂，开始了创业。
一开始的时候，是帮人送货，等攒够了起始资金，我们便开了一家自己的小卖铺。
从小卖铺到超市，再到连锁超市，到如今的大公司。
这一路走来，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有多不容易。
我一直都觉得，那些人们口中所说的，所谓的有钱先休糟糠妻都是假的。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车子缓缓停在了饭店门口，我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包厢。
陈姐穿着圣罗兰的套装，拿着爱马仕的包，身上带着的都是黄金和珠宝，就这样笑吟吟看着我。
见我来，她熄灭了手中的香烟，站起身。
“稀客啊谢云，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和陈姐是原先工厂里认识的，当初离开工厂后没多久，陈姐邀请我和她一起创业。
但闻宣不同意，他说两个女人搞不出什么名堂。
因为爱情，我拒绝了陈姐。
这些年，陈姐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涵盖了国内与国外。
我知道现在联系她有些事后诸葛，但，我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陈姐，我……想跟着你干。”
陈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想好了？”
“是。”
“现在可不比之前，你这么久没工作，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怕吃苦。”
我看着陈姐，眼神坚定。
她也看着我，继续问道：“老公和儿子呢，打算怎么办。”
“人各有志，他们既然喜欢那个女的，那就成全他们。”
陈姐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
“说得好！这才是我当年看上的小辣椒！”
“谢云，我等了你很多年。”
我看着面前陈姐的手，缓缓握了上去。
我帮了闻宣十四年，养了团团八年，也是时候，做一做自己了。
陈姐是做美容院的，而我对美容这种东西说得上是一窍不通。
虽然不用去做销售，但如果想进公司工作，至少要对美容有初步的了解。
与陈姐分开的时候，她便给我定下了工作，先去家附近的美容院体验一下，知道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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