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红裙子

我叫周秀兰，今年五十五，在纺织厂退休后，就天天围着儿子儿媳和孙子转。儿子张磊在建材市场跑业务，儿媳李梅在商场卖化妆品，小孙子浩浩刚上幼儿园大班。我们一家五口挤在老小区六十多平的两居室里，日子虽说紧凑，但也算热热闹闹。

那天是周六，我送浩浩去学画画后，想着趁家里没人收拾下换季衣服。打开主卧衣柜，最顶层的收纳箱掉下来，"咚"地砸在地板上。我弯腰去捡，箱盖"啪"地弹开，一条红裙子滑了出来——那裙子红得刺眼，丝绸面料泛着光，领口和袖口还绣着金线牡丹，一看就不是李梅平时穿的那种平价衣服。

我捏着裙子发愣，听见防盗门响。李梅拎着菜袋子进来，看到我手里的红裙子，脸色"唰"地白了。

"妈、妈您怎么翻这个......"她声音发颤，伸手想抢裙子。

我把裙子举高："这裙子谁的？你平时舍不得买超过三百的衣服，这裙子怕不得上千？"

李梅咬着嘴唇不说话，额头上直冒冷汗。我正要再问，浩浩在门口喊"奶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过去抱孩子，红裙子被她扯得飘起来，金线在阳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当晚张磊回来，我把裙子甩在饭桌上。他盯着裙子，喉结动了动："妈，这是......"

"别问我！问你媳妇！"我把筷子重重拍在碗上，浩浩吓得缩到李梅怀里。李梅眼眶通红，攥着浩浩的手直发抖，可就是不说话。

从那以后，家里气氛就变了。李梅下班越来越晚，张磊经常躲在阳台抽烟。有天半夜我起夜，听见他们屋里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那事瞒不住了！我妈天天盯着，浩浩也问......"是张磊的声音。

"再给我点时间......"李梅带着哭腔。

我站在门口，心凉了半截。第二天，我跟老姐妹跳广场舞时忍不住说了这事。王姐拍着我的背说："秀兰，你可得盯紧了，现在的小媳妇花样多着呢！"

这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那天接浩浩放学，我故意绕路去李梅上班的商场。刚走到化妆品柜台，就看见个穿西装的男人把一束红玫瑰递给李梅。李梅红着脸要推，男人却握住她的手不放。

我脑袋"嗡"地炸开，冲过去一把推开男人："你是谁！敢勾引我儿媳妇！"

周围瞬间围满了人。李梅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妈！这是我表哥！从广州来的！"

"表哥？有表哥送红玫瑰的？"我抓起玫瑰狠狠摔在地上。浩浩吓得"哇"地大哭，李梅蹲下来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浩浩头上。

当晚，张磊下班知道这事，第一次跟我发了火："妈！你能不能别瞎闹！"

"我瞎闹？"我指着他鼻子，"你媳妇天天晚归，衣柜藏着贵裙子，还有男人送花，你当我老糊涂？"

张磊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妈，我求你别问了......"

事情在端午节彻底爆发。那天李梅说要加班，张磊却早早回了家，手里提着个礼盒。我正要问，门铃响了，李梅带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那女人穿着红裙子，跟衣柜里那条一模一样。

"妈，这是我姐。"李梅声音轻得像蚊子。

我彻底懵了。饭桌上，李梅的姐姐开口了，她说话带着广东口音："阿姨，对不住，瞒了您这么久。我是李梅双胞胎姐姐，这些年在广州做生意......"

原来，李梅姐妹俩从小父母双亡，姐姐为了供妹妹读书，初中没毕业就去广州打工。后来姐姐生意做大了，想补偿妹妹，可李梅要强，死活不肯要钱。那条红裙子，是姐姐特意从苏州订做的，本想找机会给妹妹个惊喜。

"上个月我查出乳腺癌，想来看看妹妹......"姐姐摸着李梅的手，"怕她担心，才让她瞒着。"

我看着姐妹俩抱头痛哭，再看看张磊红着眼圈给姐姐夹菜，浩浩趴在李梅膝头抹眼泪，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天夜里，我把红裙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李梅床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金线牡丹闪着柔和的光。

现在每次看到李梅穿着红裙子带浩浩散步，我就忍不住想，这世上的误会啊，就像一团乱麻，可只要耐心解开，里面藏着的，都是最暖的心。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