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裙摆,掠过蔷薇的芬芳
发布时间:2025-05-05 09:57 浏览量:37
初夏的裙摆,总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轻轻掠过蔷薇的芬芳。风是顽皮的信使,卷起一缕香,又将它抛向巷尾,待人追着那抹甜味寻去,才惊觉墙头早已爬满绯红的云霞。
巷口的蔷薇开得野。它们不似春日的桃花矜持,也不似秋日的桂花隐忍,而是泼泼洒洒地攀着灰墙,将满腔心事揉进花瓣里。粉的像少女颊边未褪的胭脂,红的似绣娘遗落的丝线,层层叠叠压弯了竹篱,连空气都浸得黏稠。有孩童踮脚去够垂落的枝桠,花瓣便簌簌地落,沾了满肩的霞光。
这时节的风最是善解人意。它不似春日料峭,也不及盛夏燥热,只裹着几分水汽,悠悠荡荡地穿过巷弄。风过时,蔷薇便低了头,将藏了整年的香揉碎了,撒在晾衣绳上悬着的白衬衫上,撒在阿婆竹篮里新摘的枇杷上,撒在青石板缝里冒出的野薄荷上。连邻家女孩新换的碎花裙摆,也被染成了流动的香云。
老墙根下,总有三两妇人摇着蒲扇闲话。她们的裙摆也是初夏的注脚——或蓝底白花,或藕荷色细条纹,布料被岁月洗得发软,却仍固执地兜住几缕蔷薇香。谈笑声里,风又卷起几片花瓣,落在她们鬓角的白发上,倒像是别了支簪子。
我常在黄昏时坐在蔷薇架下。看夕阳把花瓣镀成金箔,看蚂蚁排着队搬运飘落的花粉,看邻家少年骑着单车掠过墙头,车铃惊起一片嗡嗡的蜂蝶。他的白衬衫被风灌满,衣角扫过蔷薇时,整面墙的花都跟着颤了颤,抖落几粒香,落进我摊开的书页里。
暮色渐浓时,蔷薇的香便愈发清冽了。像是谁把月光酿成了酒,又悄悄洒在花枝上。巷尾传来收音机断断续续的黄梅戏,咿咿呀呀地和着虫鸣。我忽然想起儿时,外婆总在这样的时候,摘几朵蔷薇别在我的羊角辫上,说这是“初夏的勋章”。
如今巷口的蔷薇仍年复一年地开,只是再无人替我簪花。可每当风起时,我仍会下意识地去拢被吹乱的发梢——仿佛那缕香还在,仿佛时光从未走远。初夏的裙摆掠过蔷薇,掠过的何止是花香?分明是年轮里最柔软的一章,是岁月不肯老去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