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含东方美学的马面裙 --中国历史上国宝级的纺织品之六

起源与最早记载

马面裙（又称马面褶裙）起源于宋代，与宋辽时期的旋裙有关。研究者指出，宋代汴京的妓女为方便骑驴出行而创新性地采用了上下均开襠的二片式裙（旋裙），这种“上窄下宽”的裙式正是马面裙形制的雏形。其名称“马面”借用了城墙上凸出的“马面墩台”之称，形容裙前后平直展开如城垛。最早提及“马面”裙式的文献是明代宫廷史料中对后襟不断、两侧飘摆、裙下“马面褶”结构的描述。然而实物证据表明，早在宋金时期已有雏形：福建福州出土的宋代墓葬服饰，即包含两片裙幅前后重合、开襠的袴裙，具有马面裙原型的基本结构。

宋、明、清发展演变及款式差异

经过宋元发展，马面裙在明清两代达到鼎盛。宋代已有类似衣裙，明代女服则形成结构固定的马面裙款式。明制马面裙特点是腰线较低，裙幅宽大，两侧打宽褶（对襟褶），下摆垂坠稳重。到了清代，女子服饰继承明制并加以细化：清制马面裙通常由两层裙片组成，外层两片裙门各为高而平的“马面”，两侧则为密列的细褶或百褶；裙襕和下摆大量采用刺绣装饰。清代学者记录：宋代只见“门襟之裙”，而明清时期马面裙“拼缝、叠褶、门襟、阑干边”等工艺特征渐次形成。总体上，明代马面裙侧褶较粗大，清代则倾向于窄密褶，装饰更加繁复华丽，两代款式在褶数、刺绣密度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

裙体结构设计、裁剪工艺与穿着方式

马面裙由一条宽腰带（裙腰）和两片对称的长方形裙幅组成。每片裙幅左右各开有一个前后裙门（四个裙门），穿着时将两片裙幅环绕身体，从前向后重叠，使前后的两扇裙门相互搭叠，仅露出两个“马面”平面。平铺马面裙呈梯形结构：上窄下宽，底边为扇形。裙边及侧幅常以多片布料拼缝或加打褶以增大下摆面，侧面褶数可达数十甚至上百道。裙腰一般用白布等素色料料裹缀，系以绳带或钮扣固定（传统以白头帕象征白头偕老）。穿着时马面裙为前开襠式（前幅搭在后幅上），前后两处门襟对称叠压，兼具遮蔽与灵活移动的功能。整个制作过程强调拼缝工艺：须将多块织物经裁剪后精心缝合，保证裙子展开时的宽阔造型及衣裙强度。

常见图案与寓意、配色风格历史变迁

马面裙上的纹饰多为吉祥、自然题材，讲究寓意美好。常见的花卉有牡丹（象征富贵）、莲花（象征清净）和菊花（象征长寿）等；禽鸟图案如凤凰、仙鹤、孔雀、锦鸡等象征祥瑞与婚姻美满。龙纹和凤纹为瑞兽纹样的代表，常用在宫廷马面裙上表示尊贵与吉祥。祥云、灵芝、八宝纹等抽象纹样也常配以花草，寓意富贵吉祥。总体上，纹样主要集中于下摆处的裙襕及两侧裙片，下至膝盖或裙底绣以宽边（裙襕）或绣片；上身平面则多为素色，以突出下摆华美之风。色彩方面，明清马面裙多用大红、藏蓝、胭脂红、碧绿等传统正色织物，辅以金银丝线刺绣，高贵而绚丽。如清代清华博物馆藏的杏红色暗花马面裙，下摆和裙门刺绣牡丹、蝶鸟纹样，整件裙装色彩丰满华丽。由宋代到清末，配色虽有变化，但总体保持了以鲜明色彩为主、金线绘绣的风格。

传统马面裙常在可见的外裙片上刺绣或织造凤凰、孔雀、花卉等图案，寓意祥瑞。图中这件清代马面裙以红色绸缎为地，前幅双马面面上绣有飞翔的凤凰纹样，金色绣线勾勒出精美花朵和飞鸟，体现了传统马面裙配色华丽、多用贵重织物的特点。

民间与宫廷用途及社会等级象征

马面裙在明清时期既为宫廷妇女服饰，也普及于民间。明代高官贵族家族妇女多佩戴马面裙（如明万历年间张居正母亲的服饰中即含有绿色绣襕马面裙）；民间则常在婚嫁、节庆等场合穿着，纹饰和用色多依身份有所差异。清代史料明言马面裙为“俗妇人所着”服装，已成为汉族女子日常裙装。宫廷版的马面裙工艺更繁，常加用玉带、金饰并绣以龙凤等高级纹样以示尊贵；而民间所穿版式则相对简练、装饰少一些。总的来说，马面裙演变为汉族女性的标志性服饰：装饰越丰华精细者通常象征地位越高和祈福寓意越浓厚。

现代复原设计、汉服流行趋势与创新发展

近年马面裙焕发新生，成为“国风”时尚潮流的重要代表之一。各地博物馆举办马面裙专题展览，展示古代实物与当代改良作品。上海纺织博物馆2024年举办的“绝美马面裙”展，展出了40余件古代马面裙和12件现代创新设计。与此同时，马面裙在市场上也异军突起，据统计2024年初仅线上销售额已近7亿元，同比增长560%。年轻消费者青睐马面裙的多样穿法：可长可短、可配男装、或简或繁，自由变换各种风格。专家学者认为，马面裙的复兴不仅满足了实用需求，更体现了文化自信与传统审美回归——“马面裙蕴含的东方美学”正在引领国风。

总结：

1. 宋代雏形

学界普遍认为马面裙的结构最早可溯源至宋代旋裙（如《清平乐图》所绘女性裙装）：

旋裙为两幅拼接、有褶裥、前后交叠的裙式，与后世马面裙构型相近；

文献《东京梦华录》《梦粱录》记载女性“穿旋裙骑驴”。

2. 明代定型

马面裙在明代女性常服中被广泛采用，尤其在士庶阶层妇女、宫廷内廷等多见；

《明会典》《大明集礼》虽未明言“马面裙”之名，但从实物、画像可确认其存在；

如南京博物院、苏州博物馆藏明代绣襕女裙实物，即具典型马面结构。

3. 清代演变

清代满族女性主要穿旗装，但汉族妇女保留明制裙装；

清代马面裙在装饰上更趋华丽，常绣以云肩、花卉、禽鸟、八宝等吉祥纹样；

清宫旧藏大量马面裙实物，制作极为考究，采用缎、纱、金线等高级材质。

参考资料：
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三联书店.

《中国传统服饰图典》. 故宫出版社.

故宫博物院官网藏品库（清代绣金百褶马面裙等实物）

李剑鸣等编.《中国服饰史图说》. 商务印书馆.

苏州博物馆藏：明清女子裙装实物展览册

《宋代服饰研究》（杨红主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山东博物馆、宜昌博物馆实物资料整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