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风过处,草木自香

发布时间:2025-07-16 02:09  浏览量:17

深夏的风,是一位娴静的舞者。她不似春风那般轻佻地撩拨万物,也不像秋风那样凌厉地收割繁华,更不似冬风那般凛冽地呼啸而过。她只是提着裙裾,在草木间款款穿行,偶尔用纤纤玉指轻抚行人的面颊,便又翩然隐入绿荫深处,连裙裾都不曾惊动一片落叶。

我坐在廊下,看那风过处,草木摇曳。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槐花早已谢了,只剩下浓密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那风便从叶隙间穿过,带出一阵沙沙的声响,又挟了叶的清香,扑向人的鼻端。

院角的茉莉开得正好。风来时,那香气便愈浓了,却不腻人,只是清清淡淡地浮在空气里。我时常疑心,这香气是有形体的,它随着风的流动而游走,时而聚拢,时而散开,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茉莉花小而白,藏在绿叶间,不张扬,却自有其动人处。风过时,它们便轻轻点头,仿佛在应答风的问候。

邻家的妇人正在晾晒衣物。风吹起她的衣角,也吹动那些挂在竹竿上的衣衫。蓝布衫、白裙子,在风中飘荡,宛如一群无声的舞者。那妇人也不急,任由风玩弄她的衣物,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剥着豆角。她那短粗的手指灵巧得令人惊叹,豆角如翠绿的游鱼般从指缝间溜出,轻盈地跃入盆中,发出雨滴敲打青石般的清脆声响。

微风调皮地撩起她散落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抬起被岁月雕琢的脸庞望一眼流云,又俯身继续这娴熟的农事舞蹈。

街角卖凉粉的小贩推着车来了。他的吆喝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也因此多了几分韵味。“凉——粉——咧——”这声音在风中飘荡,引得几个孩子围了上去。小贩揭开木桶的盖子,凉粉的清香便随风散开。孩子们掏出零钱,小贩便用铜勺舀出晶莹的凉粉,浇上糖水,递给他们。风将糖水的甜香送得很远,连我都闻到了。

傍晚时分,风渐渐停了。草木不再摇曳,却依然散发着余香。茉莉的香气沉淀下来,不再飘忽,而是静静地弥漫在院子里。槐树的叶子也不再作响,只是偶尔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在回味风的抚触。

天空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蓝色,几颗星星已经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深夏的风,便是如此。它来了又去,不为什么而来,也不为什么而去。草木因它而香,人们因它而感受到片刻的清凉。它不索取什么,也不留下什么,只是完成它作为风的使命。

风过处,草木自香。人生在世,亦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