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七位数买我参加姐姐的生日宴,未婚夫在宴上给白月光擦裙角

发布时间:2025-07-17 20:04  浏览量:16

药水一滴滴坠落。

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我独自躺在急诊室。

邻床小女孩说:“姐姐,你刚才回血了,家里没人吗?”

我按亮手机,凌晨两点。

“家里没人了。”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出院那天,母亲斥巨资买我参加姐姐生日宴:“你未婚夫也会来。”

“七位数?”我嗤笑,“行,我卖您这个面子。”

宴会上,傅聿风为他的“白月光”俯身擦拭裙角。

水晶灯下,他的温柔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当众泼了那女人一杯酒:“这位置,我让了。”

傅聿风追出来:“戴晚,闹够没有?”

暴雨倾盆,我笑着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傅聿风,我们完了。”

他看着我,最终摇上车窗离去。

也好,这场用金钱和谎言堆砌的婚约,早该碎了。

1

药水一滴滴坠落。

冰冷的液体沿着透明的细管,固执地钻进手背的血管里,带来一阵持续不断的、带着寒意的胀痛。急诊输液室的灯光惨白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气息。戴晚独自躺在靠墙的病床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耳边的嗡鸣声时强时弱,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声响。

“姐姐?姐姐?”

一个带着点怯生生的童音,穿透了那层混沌的嗡鸣,固执地钻进戴晚的耳朵。她艰难地掀开一丝眼帘,模糊的视线里,是隔壁床那个扎着羊角辫、脸蛋圆乎乎的小姑娘,正探着身子,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你刚才睡着啦!药水都打完啦,回血了!好长一截红红的管子呢!”小姑娘见她醒了,声音里多了点后怕的急切,“可吓人了!还好我妈妈看见了,赶紧帮你叫了护士阿姨!”

回血了?戴晚混沌的脑子迟钝地转动着。难怪手背上除了留置针的胀痛,还多了种沉甸甸、热辣辣的麻木感。她试着动了动指尖,一片冰凉僵硬。

“谢谢。”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她勉强牵动嘴角,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小姑娘似乎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叮嘱:“姐姐,你还有几袋药水要挂呢?护士阿姨说还有两袋!你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呀,让他们来陪陪你,一个人可不行!”

家里人?

这三个字像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戴晚昏沉的神经末梢。她眼神空茫地望着头顶那片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烈了些。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近乎没有起伏的调子回答:

“家里没人了。”

小姑娘明显愣住了,张着小嘴,圆溜溜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不知所措的慌乱和歉意。“啊?对…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声道歉,小脸都急红了。

“没事。”戴晚这次是真的扯出了一点极淡的笑意,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只是动作迟缓得像个生锈的木偶。她费力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屏幕按亮,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凌晨两点。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记忆的碎片纷乱地涌上来。白天在摄影棚里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被挑剔的甲方反复折磨。晚上胡乱塞了几口油腻的外卖,回到那个堆满器材、冰冷得像个仓库的工作室,一头扎进暗房。整整四个小时,在红灯下盯着显影液里一张张模糊不清、构图失败、毫无灵魂的废片,焦躁和沮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心脏。情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腹部猛地一阵刀绞似的剧痛袭来……后面的事情就只剩下混乱的呕吐、眩晕,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打车到医院,然后被诊断为急性肠炎。

护士走过来,动作利落地换上一袋新的药水,透明的液体重新开始滴落。“感觉好点了吗?这袋是护胃的。”护士的声音很年轻,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家属还没联系上?一个人真的不行,要不我帮你问问有没有护工?”

戴晚摇摇头,连说“不用”的力气都吝啬给予。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药水滴落的嘀嗒声,隔壁小姑娘偶尔翻身的小动静,还有她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好累。

真的太累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疲惫如同冰冷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意识在药水的冰冷和身体的极度虚乏中,再一次沉向黑暗的深渊。

2

三天后,戴晚走出江榆市中心医院住院部的大楼。深秋的湿冷空气裹挟着未散的雨腥气,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风衣。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孟雪。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将听筒贴到耳边。

“明天是你姐姐生日,别忘了。”孟雪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问候她身体状况的意思,仿佛她这三天的消失只是无关紧要的缺席。

戴晚刚走下台阶,那股深入骨髓的湿冷感让她轻轻吸了口气。“去不了,”她声音不高,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病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的嗤笑,孟雪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的了解似乎永远停留在“装腔作势”的层面。“病了?戴晚,你跟我来这套?早不病晚不病,偏挑你姐姐生日这时候病?装也装得像点样子!”语气里的不耐和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潮湿的空气似乎瞬间凝结成了细小的冰针,密密地刺在戴晚的眼角和裸露的皮肤上。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鼻梁,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湿意狠狠逼退。再开口时,声音里只剩下一种刻意拉长的、懒洋洋的嘲弄,像把淬了冰的薄刃:

“爱信不信,反正我不去。生日有什么可去的?真要去了,怕是气氛会更糟。”她顿了顿,舌尖尝到一丝微腥的铁锈味,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淬毒的锋芒,“等她……真有那天(葬礼)我再去不迟。”

“戴晚!”孟雪的尖叫几乎要刺破听筒,“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恶毒!你还是个人吗?”

刻薄?戴晚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冰凉。“再刻薄也是您亲生的,说我刻薄,”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不就是在说您自己么?”

“你还知道是我生的?对亲妈就这个态度?!”孟雪气得声音都在抖,“你就不能……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懂事、贴心、从来不用我们费心!你看看你姐……”

“学她什么?”戴晚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风,“学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学她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还是学她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

“戴晚!”孟雪的怒吼震得戴晚耳膜嗡嗡作响。

正好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驶近,停在路边下客。戴晚毫不犹豫地抬脚走过去。“这么嫌弃我,还打给我干什么?”她拉开车门,动作带着点虚弱的狠劲,“不怕气出个好歹?要不,咱俩干脆拉黑名单里,互不打扰,清净?”

“戴晚!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还有没有点规矩!”孟雪被她这油盐不进、句句带刺的态度噎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类似的对话几乎成了每年戴婉生日前的固定节目,孟雪斥责归斥责,最终还是会回到她的核心目的上。

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孟雪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强硬的掌控感:“懒得跟你废话!明天聿风也会来家里,他说了,他会去接你。”

“傅聿风?”戴晚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脸上最后一丝用来伪装的懒散和嘲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沉甸甸的冰冷。“你打给他了?”她的声音绷得很紧。

“不然呢?”孟雪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施舍,“指望你这倔驴主动低头?我这是给你个台阶下!明天见了面,好好跟他道个歉,服个软!听见没有?”

提到傅聿风,孟雪的话匣子仿佛被彻底打开,数落起来没完没了:“过了年就要结婚的人了,你能不能收收心?别整天窝在你那个破工作室里,捣鼓那些没用的照片,能挣几个钱?心思得多放在聿风身上!别动不动就甩脸子、闹脾气!你这驴脾气真得给我改改!多学学你姐姐,她的脾气多……”

后面的话像一串紧箍咒,嗡嗡地钻进戴晚的耳朵,让她本就因生病而脆弱的神经突突直跳。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个地址给司机,身体重重地陷进后座冰凉的皮质座椅里。司机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稍稍盖过了电话里喋喋不休的噪音。

“行啊。”戴晚打断孟雪的长篇大论,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过我出场费可不便宜。您要面子,面子值多少,”她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您看着给?”

“戴晚!”孟雪被这赤裸裸的“交易”气得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尖利,“钱钱钱!每次跟你说点事,最后都得谈条件!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去了!钻不出来!”

骂归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戴晚几乎能想象出孟雪强忍着怒火、权衡利弊的样子。最终,那强压着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要多少?”

戴晚偏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打湿的模糊街景,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长、扭曲。她嘴角的弧度加深,那抹嘲弄几乎要溢出来:“这不是看您那张金贵的脸面,值几斤几两吗?”

3

戴晚回到她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璀璨得如同流动的星河,却照不进这空旷冰冷的房间一丝暖意。她给自己煮了碗清粥,草草喝了几口,胃里那点仅存的暖意很快被更深的疲惫和寒意取代。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像根锥子,生生将她从深沉的睡眠中扎醒。她皱着眉,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漾”的名字。

“喂?”戴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干涩沙哑。

“亲爱的!Surprise!”周漾活力十足的声音瞬间穿透听筒,“我改签了!下午三点的飞机,五点半落地!麻溜地,来机场接驾!”

戴晚撑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简约的几何吊灯,大脑还在艰难地重启:“出差一个月?这才半个月不到吧?”她记得周漾走之前还抱怨这次项目周期长。

“没结束呢!我硬挤出半天假!”周漾语速飞快,“陪你吃完饭,我晚上十点的飞机再赶回去!够意思吧?”

戴晚愣了几秒,混沌的思绪终于连接上了某个关键点。她猛地拍了下额头,宿醉般的头疼让她吸了口气。是了,今天是戴婉的生日。周漾,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每年这一天,无论身在何处,都会雷打不动地推掉所有事情,陪她吃火锅、喝酒、疯玩整晚,用喧闹和酒精来对抗戴家那个虚伪的“生日盛宴”。

“不用这么折腾来回跑。”戴晚坐起身,端起床头柜上那杯早已凉透的隔夜茶,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清晰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些。“我今晚……得回趟老宅。”她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周漾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戴晚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孟姨灌了迷魂汤?那种地方你去干嘛?给自己添堵?”

戴晚苦笑了一下,点开手机银行APP,看着昨晚那条新入账的短信提醒。一长串的零,整整七位数。她截了个图,给周漾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加尖锐、带着浓浓讽刺的冷笑:“七位数?呵!孟姨这回可真够大方的!”周漾的声音里满是替好友不值的心疼和愤怒,“我是真他妈的服了!平日里对你这个亲生女儿抠抠搜搜,连你工作室房租都要念叨半天!为了个养女的生日排场,倒舍得下这么大血本!把你当草,把戴婉捧上天!她脑子是不是……”

周漾气得连珠炮似的骂了一通,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戴晚心头最痛的地方。戴家,除了戴晚,从上到下,似乎都中了名为“戴婉”的蛊。骂累了,周漾才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把话题艰难地转了回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和傅聿风……怎么样了?还在冷战?”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核心问题。

戴晚又灌了一大口冰冷的茶水,那股寒意似乎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手脚冰凉。“他今晚也去那个生日宴。”她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孟女士说,让他来接我。”没有说会和好,也没说不会。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几秒钟后,周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再小心翼翼:“晚晚,不是我爱泼冷水,也不是我想看你难过。但你和傅聿风这样反反复复地闹,不是办法。真的。”

戴晚把冰冷的玻璃杯放回床头柜,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她没有接话,只是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时间。吵架?那场争执几乎掀翻了屋顶。冷战?从傅聿风摔门而去那天算起,到今天……似乎,快两个月了。

“傅聿风他……”周漾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戴晚一直试图掩盖、不愿直视的脓疮,“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傅聿风了!他的心,早就变了!他爱上那个蒋雅薇了!你看清楚点!他……他已经不值得你留恋了!你为什么还非得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实话往往带着倒刺,能把人扎得鲜血淋漓。戴晚感觉脑子里像有无数根细密的针在同时扎刺,尖锐的疼痛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没错,傅聿风是曾经像一团烈火一样,不顾一切地爱过她,那是烙印在青春岁月里不争的事实。也没错,傅聿风现在……对她,那点残存的、名为“责任”或“习惯”的温度,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和冷战中消耗殆尽。她对他而言,大概真的就像一块嚼了太久的口香糖,食之无味,弃之……或许连可惜都算不上,可能还觉得终于甩掉了包袱?

蒋雅薇。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鱼刺,狠狠地鲠在戴晚的喉咙里,让她瞬间涌起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恶心,连提都不想提。可现实是,这个叫蒋雅薇的女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取代了她曾经的位置,成了傅聿风心口上另一根新鲜的、活生生的“肋骨”。

为什么还死抓着傅聿风不放?

是不甘心吗?当然。她像个傻瓜一样,从青涩懵懂的少女时代等到如今,眼看就要披上婚纱走进那个被无数人祝福的殿堂。毕竟……她投入了那么深、那么久的感情,几乎耗尽了整个青春的热忱。而且,订婚宴早就风光大办过了,印着烫金喜字的请柬也早已发遍了整个江榆市的社交圈,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全世界都知道她戴晚要嫁给傅聿风了。现在放弃?她的脸往哪搁?她戴晚什么时候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好吧,就算她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可那份蚀骨的不甘心呢?不甘心就这样狼狈不堪地退出,不甘心自己多年的付出和等待化作一场空,更不甘心……白白便宜了蒋雅薇那只处心积虑、装得楚楚可怜的狼?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傅聿风说她浑身是刺,扎得人遍体鳞伤。没错,她曾经确实是一只时时刻刻竖起尖刺保护自己的刺猬。可惜……那些赖以自保的尖刺,早已被傅聿风,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一根根,亲手,温柔又残忍地拔得差不多了。赖以自保的盔甲散了架,只留下满身看不见的伤口,还在日日夜夜地渗着血。倘若连这最后仅存的一点防御和自尊都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役中彻底失去,她戴晚,还能剩下什么?又能……靠什么支撑着自己,在这冰冷虚伪的世界里走下去?

4

淋浴间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混乱的思绪。戴晚刚裹着浴巾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就执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傅聿风。

孟女士的话果然传到了。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边往衣帽间走边接通电话,顺手按了免提。

“喂。”

“在哪?”傅聿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询问,“你姐生日,孟姨让我们都过去一趟。我去接你。”

戴晚的脚步顿了一下,从衣架上抽出一条黑色羊绒长裙。她轻轻哼了一声,那点刻意拉长的尾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讽刺:“哟,傅大少爷,不冷战了?这就算……和好了?”她把“和好”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傅聿风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反问:“那你想和好吗?”

戴晚一听他这副腔调——仿佛施舍给她一个机会,等着她低头认错——就知道电话里要是掰扯这个,不出三句,准又得吵起来。她现在浑身乏力,刚从医院出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更不想隔着冰冷的电波,再体验一次那种歇斯底里后的空虚和疲惫。

“在我公寓。”她干脆利落地报出地址,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点讽刺只是幻觉,“到了按门铃。”

挂了电话,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眼底深重的疲惫。她迅速换上那条剪裁利落、质感极佳的黑色长裙,勾勒出纤细却不失曲线的身形。又快速画了个淡妆,苍白的脸颊扫上一点腮红,眼线微微上挑,掩盖住病容,也重新武装起那份摇摇欲坠的明艳。镜中人眼神清冷,红唇饱满,像一朵在寒夜里兀自盛放、带着尖刺的黑玫瑰。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顶端,阴沉得让人有些喘不上气。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黄。

戴晚下楼,走出公寓大堂。深秋夜晚的寒风立刻裹挟着湿气钻进薄薄的羊绒外套,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慕尚安静地停在路边,在昏黄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傅聿风正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昏暗中,他脚边散落着三四个被踩扁的烟头,无声地昭示着等待的时间长度。

戴晚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哒、哒、哒”地走过去,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腰肢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挑衅的韵律感。清冷的眼神扫过地上的烟头,最终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她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问:“等烦了?”

傅聿风没动弹,依旧保持着那个倚靠的姿势,目光从她脸上滑过,落到她纤细的脚踝和踩着的细高跟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不轻不重的分量。他吸了口烟,敷衍地吐出一个字:“没。”

其实他确实烦了。等了将近一小时,戴晚要是再晚五分钟出现,他绝对掉头就走。傅聿风比谁都清楚自己变了。以前?别说一小时,戴晚就算让他等一天,他也会甘之如饴,多久都等,还会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现在,他对她的耐心如同沙漏里的沙,早已流失殆尽。一小时,差不多就是他忍耐的极限。

外人总说,能娶到戴晚,是傅聿风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一点,傅聿风并不否认。首先,戴晚的容貌身材,是公认的顶级。单论颜值,她就是那种能瞬间抓住所有男人目光的类型——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皮肤白皙细腻,尤其那双天生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像带着钩子,即使只画个淡妆,也藏不住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带着侵略性的明艳。此刻,她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黑色羊绒长裙,款式其实简洁至极,但穿在她身上,偏偏就生出了惊人的魅力,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流畅的背部线条,走起路来,像一只骄傲的、睥睨一切的黑天鹅。带这样一个女人出席任何场合,都绝对是男人面子上最耀眼的光环。更何况,戴家是江榆市根深蒂固的房地产豪门,她是正经的豪门千金,娶回家,面子里子都有了。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戴晚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两人之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先开口的那个人,就输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5

戴家老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芒,将宽敞奢华的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食物香气和一种刻意营造的、虚假的热闹氛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今天是戴家养女戴婉的生日宴,江榆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

戴晚挽着傅聿风的手臂走进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的出现,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五彩斑斓的油彩画,带着格格不入的冷冽。傅聿风英俊挺拔,气场沉稳,而她,明艳夺目,气场却冷得像冰。两人站在一起,画面极美,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和紧绷。

“晚晚!聿风!你们可算来了!”孟雪眼尖地看到他们,立刻端着雍容华贵的笑容迎了上来,仿佛之前电话里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她亲昵地拍了拍戴晚的手背,目光却带着审视和警告,“哎呀,脸色怎么还这么差?病还没好利索?让你在家多休息不听!”话是对戴晚说的,眼风却扫向傅聿风,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妈。”傅聿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表情依旧平淡。

“孟姨。”戴晚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姐姐!”一道温柔似水、带着无限惊喜的声音插了进来。戴婉穿着一身梦幻的香槟色抹胸长裙,裙摆缀满细碎的亮片,如同披着星河,在人群簇拥下,像只翩跹的蝴蝶“飞”了过来。她妆容精致,笑容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亲昵,一把拉住戴晚另一只空着的手,“晚晚!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不来了呢!”她说着,眼眶竟然微微泛红,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听说你病了?怎么样?还难受吗?快让我看看!”语气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戴晚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不大,却带着明显的抗拒。她看着戴婉那张写满“真诚”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急性肠炎发作时还要恶心。“死不了。”她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戴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随即被更浓的委屈覆盖。她求助似的看向傅聿风,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聿风哥,晚晚她……”

傅聿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戴晚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一丝不耐:“戴晚,好好说话。”

戴晚像是没听见,目光越过戴婉,精准地捕捉到不远处人群边缘,一个穿着米白色小礼裙、气质温婉、正和几个名媛轻声说笑的身影——蒋雅薇。她果然来了。戴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托盘边缘倾斜,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不偏不倚,正好洒在了蒋雅薇米白色的小礼裙上!猩红的酒渍迅速在裙摆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

“啊!”蒋雅薇低低惊呼一声,看着自己的裙子,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和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

周围的交谈声瞬间小了下去,目光都聚焦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蒋小姐!我……”侍者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

“没事没事,不怪你,是我不小心……”蒋雅薇连连摆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眶却迅速红了,泫然欲泣地看着那片污渍,仿佛那毁了她最心爱的珍宝。

一道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是傅聿风。他甚至没有看戴晚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他走到蒋雅薇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众人瞩目之下,在璀璨冰冷的水晶吊灯下,傅聿风极其自然地、无比熟稔地俯下身。他掏出一方深蓝色的、绣着他名字缩写的真丝手帕,动作轻柔地、细致地,一下,又一下,擦拭着蒋雅薇裙摆上那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酒渍。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戴晚从未见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他低声对蒋雅薇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但蒋雅薇仰着脸看他,眼睛里瞬间蓄满了依赖和感激的水光,轻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那副画面,和谐、亲密、刺眼得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戴晚的视网膜,贯穿心脏,痛得她瞬间窒息。

整个客厅似乎都安静了。无数道目光在傅聿风、蒋雅薇和戴晚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了然、幸灾乐祸或同情。孟雪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戴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飞快地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的弧度,随即又换上了担忧的表情。

戴晚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看着傅聿风专注地为另一个女人擦拭裙摆,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怜惜和温柔——那是曾经只属于她的专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原来,这就是孟雪七位数买她来的目的?来看这场精心准备的羞辱?来看她的未婚夫,如何当众表演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款款?

愤怒的火焰“腾”地一下,从冰冷的灰烬中猛烈燃烧起来,瞬间席卷了她的理智,烧毁了所有的隐忍和最后的体面。

6

在死寂般的、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戴晚动了。她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崩溃哭泣,或者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只是挺直了背脊,像一株在狂风中依旧不肯折断的青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衬得那双桃花眼里的火焰更加灼人,亮得惊人,也冷得刺骨。

她一步一步,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如同走向末路的鼓点。她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小径,走向那个放着酒水的长条桌。目标明确。

她伸出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稳稳地端起桌上一个盛满了深金色香槟的高脚杯。冰冷的杯壁刺激着她的指尖,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胸腔里沸腾的岩浆。她端着那杯酒,转身,重新走向风暴的中心——傅聿风,以及他面前那个泫然欲泣、仿佛受尽委屈的蒋雅薇。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孟雪惊恐地张大了嘴,想要阻止却发不出声音。戴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又飞快地藏好。

傅聿风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身后异样的气氛和逼近的危险。他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直起身,皱着眉回头。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戴晚已经走到了蒋雅薇面前一步之遥。她甚至没有看傅聿风一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钉在蒋雅薇那张写满无辜和惊慌的脸上。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废话。

戴晚手腕猛地一扬!

哗——!

一整杯冰凉的、冒着细密气泡的香槟,精准无比地,从蒋雅薇精心打理过的发顶,兜头浇下!

金色的酒液顺着蒋雅薇的头发、脸颊、脖颈、还有那件染了红酒渍的米白色小礼裙,肆意流淌,狼狈不堪。精心描绘的妆容瞬间被毁,假睫毛狼狈地黏在眼皮上,精心打理的发型塌陷下来,黏在额角。蒋雅薇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打懵了,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温婉从容。

死寂!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音乐声都诡异地停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空气仿佛凝固了。

“戴晚!你疯了!”傅聿风暴怒的厉喝声骤然炸响,打破了死寂。他一步上前,猛地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蒋雅薇护在身后,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眼神凶狠地瞪着戴晚,仿佛她是什么不可理喻的疯子。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也被溅上了几点香槟渍。

戴晚看都没看暴怒的傅聿风一眼。她随手将空了的香槟杯往旁边一个侍者端着的托盘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绽开一个近乎妖异的、冰冷的笑容,目光扫过傅聿风护在身后的蒋雅薇,又缓缓扫过全场震惊的宾客,最后定格在傅聿风铁青的脸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傅聿风,这个位置,”她指了指蒋雅薇,又像是在指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碍眼的订婚戒指,“我让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包括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孟雪,和眼神怨毒的戴婉。她猛地转身,挺直着背脊,踩着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像一个刚刚打赢了一场惨烈战役却注定失去一切的将军,决绝地、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是她唯一的战鼓。

“戴晚!你给我站住!”

傅聿风暴怒的吼声在身后炸响,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戴晚置若罔闻。她一把推开沉重的、镶嵌着繁复花纹的雕花大门,深秋夜晚冰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浓重的水汽,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透了单薄的羊绒外套,狠狠扎进她的皮肤和骨头缝里。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却咬着牙,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地冲下台阶,冲向老宅外空旷的庭院。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戴晚头上、脸上、身上,湿透的长发黏在脸颊和脖颈,昂贵的羊绒裙子瞬间吸饱了水,沉重地贴在皮肤上,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傅聿风的黑色宾利一个急刹,蛮横地横在了戴晚面前,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泼了她一身。

副驾驶的车窗猛地降下,露出傅聿风那张被怒火扭曲的英俊脸庞。雨水顺着车窗灌进去一些,他也毫不在意,只是隔着肆虐的雨帘,死死地盯着雨地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背脊的戴晚,眼神里是熊熊燃烧的怒意和一种被挑战权威的戾气。

“戴晚!”他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闹够没有?!”

闹?

戴晚站在瓢泼大雨中,浑身冰冷,心脏的位置却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一把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雨水顺着她的额头、眉毛、睫毛、鼻尖、下巴,不断地往下淌,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看着他坐在温暖干燥的车里,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怒目而视,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指责……

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心碎,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闹?”戴晚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异常尖锐、凄厉,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疯狂。她猛地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粗暴得几乎要擦破皮肤。她隔着车窗,隔着重重雨幕,死死地回视着傅聿风的眼睛,那眼神亮得惊人,像是燃尽了生命最后一丝火焰。

“傅聿风!”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们完了!”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劈开了雨幕,也劈开了两人之间最后那根摇摇欲坠的线。

傅聿风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判砸懵了。他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盯着戴晚。雨水不断冲刷着车窗,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单薄,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刺穿了一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一秒,两秒……

傅聿风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惊愕、愤怒、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最终,全部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他没有下车,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再吼一句。

他深深地、最后看了戴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什么,但最终,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放弃。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不再看她。

咔哒一声轻响,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副驾驶的车窗,开始缓缓地、平稳地、冷漠地升起。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彻底隔绝了她。

黑色的车窗玻璃一点点吞噬了傅聿风冰冷的侧脸,隔绝了车厢内温暖的灯光,最终,将她和他,彻底分割在两个世界。

戴晚站在倾盆大雨中,看着那扇象征着彻底终结的车窗在她眼前完全闭合。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她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车灯在雨幕中亮起,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毫不犹豫地启动,调转方向,轮胎碾过积水,溅起更大的水花,然后,没有丝毫留恋地加速,冲入茫茫雨夜,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

也好。

戴晚站在无人的雨夜里,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尽管这轻松伴随着剜心刺骨的痛。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冰冷刺骨,她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呵……”她低低地笑出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嘲,“连雨都嫌我脏么?”

也好。

这场从一开始就掺杂着算计、利益、虚伪和日渐冷却的温情的婚约,这场用金钱堆砌、用谎言维系的荒唐游戏,早该碎了。

碎得干干净净。

她缓缓地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个熟悉的、备注为“傅聿风”的号码。没有犹豫,指尖落下。

【加入黑名单】。

然后是“孟雪”。

【加入黑名单】。

“戴婉”。

【加入黑名单】。

一个接一个,那些曾经占据她生活重要位置的名字,被她亲手拖入黑暗的深渊。屏幕的光映着她湿漉漉的、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她转过身,不再看那栋灯火辉煌却如同坟墓的老宅,拖着沉重的、湿透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朝着与宾利消失相反的方向,走入更深的雨幕和未知的黑暗里。

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周漾”的名字。

戴晚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名字,冰冷的指尖划过屏幕,接通。

“晚晚!我刚落地!雨太大了,你在哪?定位发我!我来接你!”周漾焦急的声音瞬间穿透雨声,带着风尘仆仆的暖意和毫无保留的关切。

戴晚握紧了手机,冰冷的机身似乎也被那声音传递过来一丝温度。她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释然:

“漾漾,”她轻轻地说,嘴角努力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真实的弧度,尽管眼泪混着雨水无声地滑落,“来接我回家吧。”

暴雨如注,冲刷着这座城市所有的虚伪和污浊,也冲刷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戴晚站在雨中,等待着唯一的光。这场用七位数买来的生日宴闹剧,终于落幕。她和傅聿风,她和戴家,她和过去那个伤痕累累、困在牢笼里的自己,彻底完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