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婚外之情的代价

发布时间:2025-07-20 19:49  浏览量:18

阳台的绿萝又黄了叶子。

我蹲在瓷砖上剪枯枝,剪刀咔嚓咔嚓响,像在割什么东西。这盆绿萝是阿云买的,她说好养活,有水就能活。可她走后的这两年,我换了三次土,施了四次肥,还是没能让它爬满防盗网。

手机在客厅响,是小林发来的,问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我回了个"嗯",把剪刀扔在花盆边,金属碰着陶土盆,声音脆生生的。

和小林在一起,是阿云走后的第二年。

认识小林是在一个酒局上。她是合作方的项目经理,穿一身黑色西装套裙,喝酒的时候仰头,喉结动得很好看。那天我喝多了,她送我到楼下,扶着我后背说:"周总,你身上这股栀子花香,是你太太的吧?"

我愣了下。阿云总用栀子花香的洗衣液,我衬衫上确实沾着点。

"挺特别的。"她笑了笑,指尖在我衬衫纽扣上碰了下,"不像我,只敢用中性香。"

那时候我和阿云的关系已经淡了。不是吵架,是没话。她在社区医院当护士,三班倒,我开的小公司刚起步,天天泡在厂里。我们俩像合租的室友,早上她出门时我还没醒,晚上我回家时她已经睡了。

第一次和小林越过线,是在一个暴雨天。厂里的机器坏了,我在车间守了两天两夜,累得直打晃。小林正好来送合同,看见我趴在桌上,从包里翻出条毯子给我盖上。

"周总,你这样下去要垮的。"她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特别近,"阿云姐也不心疼你?"

我没说话。那天阿云值夜班,发微信说科室忙,不用等她。

后来的事,像被人按了快进键。她帮我泡咖啡,替我整理文件,在我对着报表发愁时,突然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说:"老周,我知道你不容易。"

阿云从来没说过这话。她总说"注意身体",说"别太累",语气淡淡的,像在交代什么任务。

我们偷偷来往了半年。小林租的公寓在城东,离我公司近。我每周三下午过去,她会提前买好我爱吃的草莓,洗干净装在白瓷盘里。她知道我不吃酸,每颗都蘸了点蜂蜜。

有次正赶上阿云调休,她突然发微信说要过来给我送换洗衣物。我吓得手忙脚乱,小林却很镇定,从衣柜里翻出件男士外套穿上,坐在沙发上削苹果,说就当是我请的助理。

阿云推门进来时,小林正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里。她没愣住,只是看了眼小林身上的外套,问我:"这位是?"

"合作方的林经理,过来谈点事。"我的声音有点抖。

"哦。"阿云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玄关,"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的保温桶晃了下,里面的排骨汤洒出来,在地板上洇出块黄印子。

小林等门关上,突然笑出声:"你太太可真沉得住气。"

我没接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那天晚上回家,阿云已经睡了,背对着我,肩膀一动没动。我知道她没睡着,她呼吸的节奏不对。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阿云,大概已经攒够了失望。

她走的那天是个晴天。我在外地出差,接到交警电话时,正在和小林视频,她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坐在床边。电话里说阿云开车去郊区义诊,在盘山路上被一辆货车撞了,当场就没了。

我赶到医院时,太平间的门开着条缝,冷气往外冒。阿云躺在白布下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是她常用的那根木簪子。我伸手去碰她脸,冰得像块石头。

处理后事那几天,小林天天来家里,帮着招呼客人,给我递烟倒水。亲戚们都说这姑娘懂事,我妈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常来玩。"

只有我知道,她在厨房洗碗时,会偷偷翻阿云的橱柜。有次被我撞见,她手里拿着阿云的围裙,上面绣着朵小雏菊。

"挺好看的。"她慌忙把围裙塞回去,"我也想学绣这个。"

阿云的围裙,是她自己绣的。她说医院食堂的围裙太丑,自己动手改了改。那些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刚学写字的小孩画的。

阿云走后的第一个冬天,小林搬进了这个家。她带来了她的化妆品,她的衣服,还有一瓶雪松味的香薰。她说栀子花香太甜,闻着腻。

我没反对。家里太安静了,冰箱空着,衣柜一半是空的,连灯泡坏了都没人提醒我换。小林在的时候,至少厨房有烟火气,洗衣机里有转动的声音。

我们结婚那天,请的人不多。我妈给了小林一个红包,说:"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小林笑着接过去,转身给我剥了颗糖,橘子味的,甜得齁人。

可日子过着过着,就变了味。

小林做饭放很多辣椒,说吃辣开胃。可我胃不好,阿云以前总把菜分两半,一半放辣,一半不放。

小林爱买名牌包,衣帽间的柜子被她占了大半。阿云的包就两个,一个帆布的,一个pu的,说是上班方便。

小林晚上睡觉爱翻身,还打呼。我总在半夜醒,摸向旁边,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有次公司聚餐,喝多了,我对着小林喊了声"阿云"。她脸一下子就沉了,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周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没说话。她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喊错的。那天她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和阿云最喜欢的那件一模一样。

上个月去给阿云上坟,小林非要跟着。她买了束红玫瑰,说好看。可阿云从来不喜欢红玫瑰,她说太艳了,像假的。她只喜欢野菊花,在路边采的那种,黄灿灿的。

墓碑上的照片,是阿云三十五岁生日拍的。她站在油菜花田里,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小林站在我旁边,伸手想摸照片,被我拦住了。

"别碰。"我的声音有点哑。

她愣了下,随即笑了:"你还忘不了她?"

"忘不了。"

"那你娶我干什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替代品?"

我没回答。风刮过墓园,吹得松树叶沙沙响。远处有个老太太在哭,手里攥着张黑白照片。

回家的路上,谁都没说话。车开到小区门口,小林突然说:"我怀孕了。"

我踩了脚刹车,后面的车嘀嘀按喇叭。"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查出来的。"她看着前方,"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去做掉。"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汗。阿云以前也怀过一次,怀到三个月时,因为抢救一个心梗病人,累得流产了。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啊,没保住。"

那时候我正忙着谈一个大单子,只在医院待了半天就走了。现在想起来,我连她掉眼泪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生下来吧。"我说。

小林没说话,推开车门下了车。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噔的,像在敲我的心。

今晚回家,小林做了酸菜鱼,红通通的一大盆。她给我盛了碗米饭,说:"医生说要多吃点鱼,对孩子好。"

我扒了两口饭,没尝出味。她突然放下筷子,问:"你是不是还在想她?"

"嗯。"

"想她什么?"她的声音有点抖,"想她做饭不放辣,想她不买名牌包,还是想她对你百依百顺?"

"都想。"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还想她绣的歪歪扭扭的雏菊,想她总忘记关灯,想她在我喝酒时,默默递过来的那杯蜂蜜水。"

小林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桌子上,溅起一小片湿痕。"周明,你混蛋。"

我没反驳。我确实混蛋。

我混蛋到在阿云活着的时候,没好好看过她一眼。没发现她鬓角的白头发,没注意她藏起来的止痛药,没听出她电话里的咳嗽声是病了。

我混蛋到在她走后,才想起她所有的好。想起她在我创业失败时,把嫁妆钱取出来放在我桌上,说"从头再来";想起她在我妈住院时,衣不解带守了七天七夜;想起她总在我衬衫口袋里塞颗薄荷糖,说"见客户时嚼一颗,口气清新"。

阳台的绿萝又开始掉叶子,一片一片落在瓷砖上。我蹲下去捡,手指触到一片枯叶,脆得一捏就碎。

小林走了,带着她的行李箱和雪松味的香薰。走之前,她把阿云的围裙找出来,放在沙发上,上面的小雏菊还歪歪扭扭的。

我把围裙洗干净,晾在阳台。风一吹,它晃啊晃,像阿云站在那里,对我笑。

冰箱里还有半瓶栀子花香的洗衣液,是阿云没用完的。我倒了点在盆里,泡上我的衬衫。泡沫冒出来,带着点甜香,像她以前从身后抱住我时,头发蹭在我脖子上的味道。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空荡荡的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阿云的木簪子,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有水就能活的。就像这绿萝,就像有些人,一旦失去了根,再怎么补救,都回不来了。

我终于明白,阿云说的"好养活",不是指绿萝,是指她自己。她默默付出,从不抱怨,以为这样就能守住这个家。可我呢,我把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这世上最蠢的事,大概就是,把最爱你的人,弄丢了。而这代价,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阳台上的绿萝,我还是会继续养着。哪怕它永远爬不满防盗网,我也想让它多活一天。就像我对阿云的思念,会一直都在,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