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把最小的蛋糕给我吃，我没接受，默默脱下围裙，转身离开

老公和女儿还在客厅里嬉闹，完全没有察觉我已经离开了饭桌。

或许是老公又购入了什么新奇玩意，引得女儿连声称赞。

她一边赞美老公的礼物独具匠心，另一边却对我亲手为她织的毛衣表示嫌弃，认为落伍且难看。

在这个过程中，老公抱着女儿朝我这边指了指，嘴唇微动，似乎在说：“宝贝，看，妈妈又生气了。”

女儿噘着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妈妈是什么？告诉爸爸。”

接着，她开始小嘴不停，竟然说：“妈妈是个自私鬼，还是个小气鬼。”

听到这个，我心里不禁一颤。

老公满意地继续引导道：“很好，那妈妈为什么是自私鬼、小气鬼呢？”

女儿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眼睛睁得圆圆的，回答道：“因为妈妈总是想要最大的，最好吃的蛋糕，但给我的礼物却是最小的、最丑的。”

她更是补充道：“明明爸爸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妈妈却总说她是最伟大的。”

最后，她加上一句：“最重要的是，别人的妈妈都很勤劳，但我的妈妈却总是偷懒，让爸爸干活，她自己却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边玩手机。”

说完这番话，女儿哼了一声：“哼，我讨厌妈妈。”

听到这里，我的心仿佛被千根刺同时扎入。

曾几何时，我在医院经历了大出血，几乎无法生下她；而今日，生下的孩子却如此厌恶我。

忍着泪水，我转身打算大声反驳。

可就在这时，老公突然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他先是夸赞女儿说得对，接着又问：“宝贝真棒，那除了自私鬼和小气鬼，妈妈还是什么呢？”

女儿呵呵一笑，小声靠近老公耳边说道：“妈妈是没用的蠢货。”

说完，老公假装严肃地呵斥了一句，然后继续引导女儿回答：“嘘，不许说脏话。”

他又补充道：“妈妈才不是蠢货，妈妈是最聪明的。”

紧接着，他问：“宝贝知道妈妈为什么聪明吗？”

女儿立刻兴奋地举手，情绪高涨地说：“我知道，我来讲。”

老公宠溺一笑：“好，宝贝来吧。”

女儿随即爬到沙发上，像个小战士一样，双手叉腰，突然大声喊道。

因为妈妈每天都不用上班，可以尽情花费爸爸辛辛苦赚来的钱。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妈妈才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妈妈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精明的女人。

此时，两人都感到无比满足，丈夫得意洋洋地将女儿抱入怀中，接着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仿佛一切尽在其中。

我心里的希望彻底消失了。

曾经我以为，女儿的这种思想是被误导的。

或许再多给她一些教育，她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现实证明，丈夫的教育方式收效显著，我彻底被排斥在外。

我并没有选择大动干戈，而是回到卧室，翻出了往年用的小行李箱。

虽然只拿了几件近期需要的衣物，行李箱却已经装得满满的。

记得当初买这个箱子时，我丈夫曾说不需要大号的，笨重又沉，拎起来太麻烦，还不如小的方便。

甚至他还甜言蜜语地安慰我说：“我们都要结婚了，行李箱又有什么用呢？像我们之间的深厚感情，绝对不会让你走到离家出走这一步。”

而如今，他果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收拾东西的声音引起了外面父女俩的关注。

丈夫抱着女儿打开卧室的门，故作惊讶地看着我，带着一丝嘲讽：“哇，宝贝，妈妈生气了要离家出走了呢。那我们该怎么办呀，爸爸可不想让妈妈离开，你来帮爸爸劝劝妈妈吧？”

女儿听见这话，先是不满地从父亲怀里跳下来，然后拉了拉我的衣角，满脸不情愿地说：“妈妈，蛋糕弄到我身上了，快帮我洗掉。”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保姆。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竟然会用这样的态度。

只能感叹我的教育实在是失败。

见我没回应她，女儿恼怒地啧了一声：“啧，每次我过生日，你总是要闹。”

“大不了我以后不庆祝生日了。”

看着我这副表情，她显得非常不开心：“你就不能学学淼淼的妈妈吗？”

“淼淼的妈妈可温柔多了，还特别抽时间陪着爸爸给我做生日蛋糕呢。”

「要是淼淼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够拥有一个最快乐的生日。」

女儿说完，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我才慢慢松开她紧紧抓着我衣服的手，告诉她。

「好吧，想要谁做你的母亲，那就让谁来做吧。」

「我没有资格，就此当作我失去了你这个女儿。」

然后，我把行李箱放到地面，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可这时，老公却故作无奈，用脚抵住行李箱，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亲爱的，别发脾气，都是我的错，好吗？」

「今天是晨晨的生日，别让她失望，晚些时候我可以罚自己跪地，或者扣你的零花钱。」

「反正今天，让晨晨度过一个完美的八岁生日吧。」

说完，他便啪的一声跪到了我面前。

我冷笑一声，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跪下道歉。

可当问他错在哪里，他又能滔滔不绝地讲一堆。

他其实明白自己的问题，但就是喜欢演戏。

时而扮演一个糊涂的丈夫，时而又是个珍惜妻子的好男人。

我早已习惯了，即便他这次表现得再真诚，我也不会停下脚步。

我也懒得跟他琐细解释，以免再次引发争吵。

所以，我抓住了行李箱，准备离开。

老公不甘示弱，抓住我的行李箱，开始耍无赖。

「这是我给你买的行李箱，如果你走，就不能带走。」

然后又看向女儿，示意她帮他说几句。

女儿接到眼神，立刻叉着腰站在我面前。

「对，这是爸爸为你买的行李箱，你绝不能带走。」

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指着我的衣服和鞋子说道。

「你的外套和鞋子也是爸爸买的，你统统不允许带走。」我不禁苦笑，看着眼前的二人，最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一扬。

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鞋子一脚蹬掉，穿着简朴的牛仔裤和针织衫，光着脚走出了这一住了八年的家。

只留下一句：「周一九点，民政局见。」

最近的天气冷得很。

刚走出单元楼，便正好撞见了婆婆。

她带来了许多玩具，还有几件自己亲手编织的毛衣。

当她看到我时，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扔在我身上，然后就开始推我上电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也没有兴趣询问我为啥赤脚下楼。

然后，她便开始批评我，指责我肚子没用，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怀上二胎。

我脑袋嗡嗡作响，大眼一眨，转眼间又被她推着进了房间。

女儿看到我后，和老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公撇了撇嘴，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说：

“看吧，妈妈不会我们生气的。”

“她依然爱着我们，怎么可能把我们丢在家里不管呢。”

女儿也自得地翘起脚，嘴里含着棒棒糖。

“对对对，妈妈是最爱我们的。”

女儿的话一落，婆婆立刻跟着说道：

“她爱你们？”

“哼，她最在乎的其实是她自己。”

“婚都结了八年了，居然说什么害怕身材走样，死都不想生第二胎。”

“我看你妈妈呀，就是太自私，不想为家里出一份力。”

我气得哑口无言，晚饭也没吃，光顾着忙了。

更何况我因为生气，低血糖瞬间就上来了。

我立刻感觉脸色变白，呼吸也变得急促，眼看就要晕倒。

老公瞥了我一眼，满是不屑地推了推女儿，用施舍的语气说道：

“宝贝，把你的糖给妈妈。”

“妈妈低血糖了。”

女儿被命令后，依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拿着手里的糖塞到我嘴里。

她自言自语地抱怨：

“哼，连孩子的棒棒糖都抢。”

我没有力气和她争辩，感到嘴边有甜味后，像一条渴望生存的鱼一样，拼命地抓着糖棍吮吸。

女儿见状，立刻放开了手。

烦躁地说道：“你慢慢吃吧，我不想吃了，真恶心。”

然后我便拿着那根施舍来的棒棒糖在地上恢复体力。

等意识稍微恢复，十几分钟过去了，我才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地上。

而四周的餐桌上则是一片狼藉，餐食被翻搅得一团糟。

地毯上粘着一些奶油，显然是在等着我来收拾。

老公和女儿在电视前学少儿舞蹈，婆婆则在阳台和她的好友通电话，抱怨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自责为何还不赶紧抽身而去。

多年来的孤立已经足够让我感到疲惫。

我总是依靠当初那段恋爱的甜蜜来维系婚姻，难怪我饱受煎熬。

我在地上呆坐了很久，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回放着这几年来发生的点滴。

最后，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够了，我实在受够了。

我不想再假装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不想继续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温柔的母亲和听话的儿媳。

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真正爱我的丈夫，也没有依恋我的女儿和指责我的婆婆。

我的婚姻简直破烂不堪。

我清楚今天所发生的小插曲，不至于引发离婚。

也许我和程洲多沟通一下，对女儿多关心关爱。

这个家庭或许就能维持下去。

但这个已完全腐烂的苹果，究竟又该如何复原呢？既然无法恢复，那我就不再去品尝这个苹果了。

这段婚姻，干脆了结它。

确认自己的决定后，我站起身来，步履踉跄，几乎撞上了柜子。

女儿看见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说：“妈妈，小心点。”

接着又补充道：“柜子上的花瓶是爸爸最喜欢的，如果打碎了，爸爸肯定会生气。”

我静静立在原地注视着女儿，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脑中不断盘旋。

离婚的话，我需要争取得到抚养权吗？她还这么小，或许很多事情她都无法理解。

若我重新教育她，是否会取得成效呢？又该从何开始引导她？她会愿意跟我生活吗？不，她或许恨不得我立刻离开她。

思虑片刻后，我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最终，我没反驳她的观点，也没敷衍她，更没有愤怒地指责。

我只是像第一次出门时一样，向躺在沙发上的丈夫表明我的态度。

“周一九点，民政局见。”

顺便又加了一句。

“女儿归你。”说完，我便朝门口走去。

婆婆看到这一幕，立刻放下手机迅速朝我跑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干什么？」

她用指责的口吻看向那对父女，装作生气地说道。

「你们两怎么惹到我们家这位大小姐了？」

「怎么会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老公听了之后，先是无辜地嘀咕了一句。

「我不知道啊，她突然间发脾气了。」

女儿学着老公的样子，俏皮地补充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啊，妈妈就突然要离开我们了。」

最后两人形成合唱，强力演绎出我情绪不对劲和他们无关的戏码。

我再也忍受不了，余光瞥到老公特别喜欢的那个花瓶。

单手抓起花瓶，随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向地面。

瞬间，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的心中也感觉痛快了些。

紧接着，婆婆发出一阵尖叫。

「哎呀，我的脚啊。」

我低头一看，她的脚背上长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渗出。

但我不再像以往那样，立刻关心安慰去过去。

而是照常下了楼，留下只有背影给他们。

临出门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儿子，这就是你当初怎么都想娶的女人？」

「看看现在她成了什么样，简直就像个泼妇。」

我泼妇？

站在电梯里的我摇头苦笑。

我泼妇有可能在这个家里忍耐了八年，才发出这么一次脾气吗？

当我爸把车停到我面前时，他的眼睛依然显得红肿。

他沉声说道：「走，回家。」

说完，就脱下外套给我，把我扶上车。

一路上，我爸一个字也没说。

他只用颤抖的双手紧握方向盘，肩膀时不时抽搐。

我不忍心去看，便转过脸望向窗外。

回到家后，房间里的冷意刺骨。

我爸来不及换鞋，慌忙翻找空调的遥控器。

当空调终于打开后，我爸又忙碌着烧水和给我准备饭菜。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无法压抑情感。

捂着脸，我跑进了小时候的房间，蒙住被子放声痛哭。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妈健在的时候，每次回到娘家，家里总是温暖如春。

桌子上总是满是各种水果和零食，花草也生机盎然。

如今却变得如此冷清，仿佛不再是住人的地方。

可能是哭声太小，我爸敲了敲我的房门。

“宁宁，出来吃饭吧。”

“家里的菜恰好吃完了，你先吃碗饺子垫垫。”

我打开了门，发现茶几上放着一碗煮好的速冻饺子，旁边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心里一阵难受和自责。

首先是因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其次是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妈妈离开后，爸过得是多么将就。

我和我爸向来不善言辞，最终我只应了声好，坐下开始一口口地吃饺子。

我爸一个字没说，默默地站在阳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直到我准备回屋休息时，他才掐灭了烟，背对着我叹了口气。

“宁宁。”

“如果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

“要是你妈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会心疼得不行。”

我整夜未能入眠，早晨起床时，茶几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我爸在城里开公交车，今天是早班，所以凌晨就出门了。

我食欲不振，脑袋沉得厉害，

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吃完饭后，我便去了民政局。

到了那里，大约七点多，民政局还未开门。

我给程洲打了电话，让他注意别迟到。

但接电话的却是女儿的不满声音。

“妈妈，你要是不叫我起床，我就要迟到了。”

我下意识地安慰她：“抱歉啊，晨晨，迟到了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但一定记得吃早饭。”

“让爸爸帮你在路口买鸡蛋和豆浆吃。”

女儿则满脸不满地反驳：“我才不要吃鸡蛋，你总是让我吃我讨厌的东西。”

说完，手机就被她扔在了地上，接着是老公的声音传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最近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开身来接送晨晨。」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仿佛没留意到昨天的争执。

我回应道：「暂时不回去，等我们办理完离婚手续，我会把东西搬出去。」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

「你没在开玩笑吧？」

「真的想跟我离婚？」

我回答他：「没错，我已经在民政局门口了。」

「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去法院见面。」

老公听了这话，突然怒火中烧，朝我吼道。

「我惯得你了，想离就离。」

「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怎么生活？」

「你听个几句话不满意，就闹离婚，除了我，还有谁敢要有这么大脾气的老婆？」

我在电话那头苦笑。

看吧，他不是知道我气的原因吗？

昨天还在装作无辜。

说完，他开始假装教导身边的女儿。

「宝贝，以后要记住，在家里妈妈才是老大，千万别惹妈妈生气。」

「只要一旦妈妈不高兴，全家就没好日子过。」

「你看，昨天爸爸只是无意中惹到妈妈生气，今天妈妈就不想理我们了。」

「以后晨晨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女儿稚嫩的声音跟着响起。

「我知道了爸爸，以后我会乖的。」

我无力地听着手机里的谈话。

不敢去猜想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老公是如何跟女儿谈论我的。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愿去想这些了。

这下，我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们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程洲，我们的婚一定要离。」

「我不在乎你是如何影响晨晨，让她觉得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你最好按时九点出现在民政局，要是九点等不到你，我就去法院。」

说完，我随即挂了电话，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把生活搞成这种局面。

和程洲谈恋爱时，他对我宠爱有加，称呼我为宝宝、老婆，真是体贴得无可挑剔。

在异地恋的那些年里，我几度感到难以坚持，甚至提过分手，但每次都是他连夜乘火车赶来找我。

他甚至为了能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放弃了一个大企业的工作机会。

经过几年的努力，他终于自己挣了钱，买了房子，支付了首付。

家里的开支大多由他承担。

我都知道他对我的关心和付出。

在我妈妈生前，她也曾说过程洲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在晨晨出生之前，他对我宠溺得像对待孩子一样，把我当成祖宗来供奉。

因此，我对他非常依赖。

然而，自从晨晨的降临后，一切开始渐渐发生变化。

我和他的教育理念存在分歧，因此常常会有争论。

他希望女儿能无忧无虑地生活，所以只要她想吃什么，就总是允许她。

比如蛋糕、巧克力、以及各种垃圾食品。

他给女儿提供无限量的零食，结果女儿从小就特别喜欢他，每天都期待着爸爸下班后能带来美味的点心。

而我却认为这些食物不健康，因而严格限制，让她适度享用。

然而，他却常常在我背后偷偷带女儿去买。

因此，女儿的体重严重偏高，甚至因为总是和爸爸在被子里偷偷看电视，导致眼睛很早就近视了。

慢慢地，我根本管不住女儿，反而老公在她面前的话总是有很强的影响力。

在家里，我负责全家人的洗衣做饭、接送她上下学，女儿对此理所当然。

但只要我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她就会觉得我整天无所事事，就像个公主一样受着全家的宠爱与呵护。

一年下来，我几乎没买几件新衣服，给她花的都是最贵、最好的，而老公和婆婆的衣物也是高质量，件件价格上千。

可是只要我买杯咖啡，或者去吃个下午茶，她就会指责我乱花老公的钱，不懂得节俭。

这样的言论，竟然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说不出口的，背后全是老公和婆婆的教唆。

如今，女儿对我已是无比厌烦。

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机会能改正这种偏见。

我只想迅速逃离这家人。

程洲究竟还是没有出现在民政局。

甚至整整三天，我都无法联系到他。

直到第七天，我试图拨打他的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他的同事。

他说程洲连续三天都在沉迷于酒精中。

当我去接他时，他正趴在酒桌上，泪流满面。

眼睛通红，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看到我后，他立刻朝我扑来。

「老婆，老婆你来了。」

「对不起，是我犯错了，让老婆生气了，我该受到惩罚。」

「但你不要跟我离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此后，见我依旧冷漠，他竟在众人面前开始打自己脸。

一边打着，一边道歉，而我这时才注意到，在另一张桌子上，女儿正趴着看电视。

听到声音后，女儿也跑了过来，跟着程洲一起哭了起来。

一个哭着说：「老婆我错了，求你不要生气了。」

另一个也哭着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自私鬼，你才是最伟大的。」

这对父女做得够精彩，愣是让我尴尬得无处可去。

只要有一个人看过来，都会觉得到我是在抛弃丈夫和孩子的坏人。

有人开始拍视频，也有路人劝我别再闹了，生活还要继续，没必要因为小事就提离婚。

我被眼前的情景震住，甚至不知该如何解释，事情的起因竟然因为我没有得到一块最大的蛋糕，所以才闹着要离婚。

我简直是气得忍不住笑出声，他们一直以来都擅长这些场面，想必这次也是精心安排。

故意营造出这样的可怜情景，把我吸引到饭店外，又特意演绎这样一场戏。

我极力逼自己冷静，不能掉入他们的陷阱。

我不能慌，也不能解释，越是解释越会混乱。

世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和孩子。

女儿偏向程洲，而我则得不到一丝支持。

话说多了必然会错。

所以，我选择静静地观察他们的表演。

等到时机差不多，众人对这对父女的同情达到了极致。

我便掏出手机，找到家庭视频的回放。

然后把几天前庆祝生日的那段画面，发布到了我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紧接着，我听到有人点击我的视频。

我们一家三口围着蛋糕讨论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妈出力最少，吃的蛋糕也应该最小。」

「乖宝贝，那谁的蛋糕最大呢？」

「当然是爸爸啦。」

「宝贝看看，妈妈又生气了。」

「妈妈是什么？快告诉爸爸。」

「妈妈是自私鬼，还是小气鬼。」

「妈妈是个没用的蠢货。」

「宝贝，把你的糖给妈妈尝一口。」

「妈妈低血糖了。」

「哼，连小孩的棒棒糖都要抢。」

「你吃吧，我不想吃了，恶心死了。」

这段视频虽然不长，但显然大家都不止看了一遍。

程洲和女儿吐槽我的声音在人群中反复响起。

接着，有人首先为我辩护。

她说道：「有这样当父亲的吗？为什么要教孩子讨厌自己的妈妈？」

也有许多人开始辱骂：「该死的，这蛋糕谁也别碰，一人一块全糊这对父女脸上，真是疯了。」

为我辩护的人越来越多。

「这位父亲显然是在故意操控女儿，让她对妈妈产生敌意，这样他才能掌控女儿，连妈妈也在他的控制之下，真是可怕的男人。」

「可是桌上的美食都是妈妈准备的，为什么要讨厌她呢。」

「要是我生了这样的女儿，我一定会崩溃。」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程洲见势头无法扭转，决定改变策略。

他猛然跪倒在我面前，女儿也自然跟着跪下。

随后，程洲开始道歉。

「老婆，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做父亲，并不是故意教晨晨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她明白妈妈对她的重要性，只是不小心教错了。」

「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选择跟我离婚，我会努力改进的。」

我推开他的腿，不再给他留情面，愤怒地对他吼道。

「程洲，虽然这是你第一次当父亲，但你难道不是经历过孩子的成长吗？」

「小时候，你的父亲是否教你贬低母亲，评价她的不是？」

「呵，大多数人也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你别拿那些网络上的理论来讨论。」

「我也是初为人母，有没有让女儿说你半句坏话？」

「你可以问问她，我是不是常常告诉她，爸爸在外辛苦工作，不容易，一个人养活这个家真的很不简单，所以要听话，要努力学习，别给爸爸增加负担。」

「那你呢？在女儿面前怎么评价我？」

「我自私吗？我小心翼翼吗？是我想要最大的那块蛋糕吗？」

「说我没能耐，谁为家里的三餐付出了心血？放学后她能迅速吃上热饭的又是谁？你们能干净利落地出门，衣服又是谁洗的？」

「怎么，你挣的钱就代表你有用？」

「我花着你辛苦赚来的钱，使这个家正常运转，我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程洲，你这样的人真是不讲道理。」

「你过去怎么对待我，现在又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我不想啰嗦，这次是最后一次催促你去民政局，明天你若再不来，那就真的是在法院见了。」

程洲最终还是来了，但他还是带着孩子。

依旧是那一招，女儿看到我立刻就哭了起来。

「妈妈，你不要抛下我。」

「我会乖乖听话的，我再也不吃巧克力，也不碰辣条了。」

「妈妈，求你跟爸爸和好吧，爸爸都已经哭了。」

「妈妈，我真的认错了，您为我付出了很多，您应该享有最大的权利。」

「对不起妈妈，求您原谅晨晨。」

「晨晨还年幼，不能失去母亲。」

「没有妈妈就会被别人认为是野孩子。」

「你也不希望别人欺负我，对吧？」

「妈妈，你和爸爸和好吧。」

我的腿被女儿紧紧搂着，裤管已经沾湿了她的泪水和鼻涕。

过去，她故意惹我生气时，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恳求我。

每次我都无法抗拒，把她抱起来安慰她，因为我明白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那些刺耳的话并非是刻意针对我的。

但怎么可能不是她故意针对我的呢？

她只是不断试探我的底线。

她总是在探究我的极限在哪里。

然后一次次地突破我的底线。

渐渐地，我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母亲。

最终，她可以从我这里获得她希望的任何权利。

经过这么多年的种种经历，我无法不将自己的女儿想象成心机深沉的样子。

即使她哭得再让人心疼，我也无法多忍耐几秒钟。

我已经彻底清醒，不会再轻易被她的把戏迷惑。

我也该重新找回自我的时候了。

我用力将脚一收，她立刻可怜兮兮地摔倒在地。

接着，她便开始放声大哭。

程洲停车后，迅速跑过来，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

然后他便开始对我指责。

「陈宁，孩子没有错，你为什么要将怒火撒在她身上？」

「你这么做母亲，真是难以理解，难怪孩子不依赖你。」

「昨天还说我不懂做父亲，你这母亲也未必合格。」

「看来咱们都是如此。」

我不想与他大吵大闹，便轻声地说。

「户口本、结婚证你带了吗？」

程洲脸色一沉，露出了真实的想法，不屑地说道。

「没带，带那些东西干什么？」

「你真的想要跟我离婚？」

「哼，你想想看，离了我你怎么生活？」

「没工资、又年纪大、脾气倔，哪有房子。」

「好吧，假如我大发慈悲，把房子给你。」

「可是你能确保你能承担贷款吗？每个月七千块你从哪里拿？」

「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养得起房子？」

「陈宁，我把话放在这里，近期这都是你情绪发泄，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就此结束。」

「晨晨还需上学，你待会儿开车带她，我就地铁去。」

当他说完这些话，我没有动弹。

此时，他才意识到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容易妥协。

程洲缓缓走近，我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想清楚了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

他接着又问。

「不会后悔吗？」

我回答：「不会后悔。」

然后，程洲把孩子放下，像是在赌气一样，走在我前面说道。

「好，那就进来吧。」

三十天后，离婚证下来了。

程洲显然是想看我笑话。

所以才把房子留下给我。

他自信我没有工作，根本无法承担每月七八千的房贷。

他还认为我习惯了躲在家里，不敢踏出这片熟悉的土地。

所以他坚信我会再次回到他身边复婚。

他更想当然地认为，我会舍不得女儿。

那些天的争执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脾气罢了。

然而，我的决心已经下定，比当初选择嫁给他时更加坚定。

当他把东西搬走后，我立马开始了找工作的行动。

女儿离开时，竟然一个眼泪都没有流。

其实，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懂得父母离婚意味着什么。

可她并不想像其他孩子那样，执意留住妈妈。

相反，她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小熊去了奶奶那儿，满心欢喜地与爸爸生活在一起。

俨然我曾对她的关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甚至走时还对我说了一句。

「终于没有妈妈管了。」

我不禁笑了，暗自吐槽自己的教育真是失败。

没想到她竟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他们离开后，老实说，我感受到的压力的确加重了。

每个月的房贷对于我这个八年没工作的女人来说，确实是个庞大的负担。

我焦虑到晚上根本无法入睡。

又连续找了两个月的工作，没有找到合适的。

我一次次修改简历，调整申请，走进一家又一家公司，却总是事与愿违。

我从来没有想到，如今我的高学历，会成了我求职路上的绊脚石。

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是一名优秀大学的毕业生，或许我能轻松找到房产销售或保险推销的工作。

去那些几乎没门槛的公司，或者摆摊、售卖小吃、经营服装谋生也未尝不可。

然而，我手中的学历纸上清楚地标示着我应有的职业水准。

若我放任自己，不去追求更好的工作，这无疑是对我自身的不负责任。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我真心选择了那种平凡普通的工作，程洲肯定会瞧不起我。

生活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吗？

我想在离婚后活得比他好，这难道不应该吗？但是我的条件是离婚、年过三十、生活一团糟、八年未就业，彻底脱离了社会，而且我是个女人。

因此，能够聘用我的大公司屈指可数，甚至他们更愿意选择大专的应届毕业生，这样的选择也更有保障。

于是，我的理想工作再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我待在这个房子里，简直快被逼疯了。

酗酒、熬夜、暴饮暴食，或者一整天不吃东西，生活变得一团糟。

甚至在某个瞬间，我曾想过要否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毫无尊严的生活。

幸好，我没有那么做。

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实，即便没有面试，我也会找些事来做，尽量不去想起这八年的光阴。

可是，我在这个住了八年的房子里，将来或许还会待更久。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过去的回忆，每个细节都在提醒我那些年的点滴。

最终，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房子给卖了。

其实这一想法是我父亲提醒我的。

他看到我因房贷和工作的压力备感艰难。

于是在一个难得的时刻，他如同小时候那样，跟我聊了很多道理。

那天，可能是喝了点酒。

我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我父亲那儿。

紧接着，我们展开了一场令我终生思悟的父女夜谈。

他说我总是忧心未来，因此现在的生活也难以安宁。

最终生活宛如一团乱麻。

不如趁这个空闲时光，去山间游玩、去观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接下来，他谈起了许多我小时候的事情，以及对我妈妈深切的怀念。

最后，他才开始传授我人生的哲理。

他说道：

“宁宁，最近一定很疲惫吧。”

我点了点头，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希望他发现我。

但我又渴望他的安慰，希望像小时候一样被他紧紧抱住。

有时我也在思考，明明小时候我们如此亲近。

为何长大后我们之间的话语变得稀少。

我父亲给我的解释是：

“爸爸永远无法像妈妈那样爱孩子。”

“妈妈的爱给予得多，所以显得爸爸的爱少了些。”

“但你放心，爸爸和妈妈同样都爱着你。”

“你想和谁更亲近一些，都可以，不必感到不自在。”

“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在这个家庭里，过得自由而不受到压力。”

对于我父亲的这些话，我内心深处是赞同的。

但是只有在父母恩爱的情况下，才会拥有这样的家庭氛围。

比如我和程洲，如果他真心爱我，

就不会在教育女儿时说出那些贬低我的话。

让女儿对我不满，甚至轻视我。

接着，我父亲端起了一杯白酒，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宁宁，虽然爸爸识字不多，但爸爸懂得生活的道理，认识的人也更多。”

这段时间，你应该走了不少地方吧。

我的那些公交司机朋友们告诉我，你常常一大早就提着简历出门，直到很晚才搭公交回家。

我无意中翻阅了你的简历，字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内容，确实辛苦。

其实，爸爸想说的是，找工作的事不必如此焦急。

难得有时间停下脚步，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每天开公交车，我也能见到不同的天空，你也该走出门去见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毕业后不久你就结婚了，然后你生了晨晨，经历了坐月子，晨晨又上幼儿园和小学，耽误了你许多年。

妈妈曾告诉你，婚后要好好生活，但爸爸也告诉你，生活好之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不能只听妈妈的，也要听听爸爸的建议。

关于工作的事情，请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并不是不够优秀，实际上你非常出色，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业。

但在你尚未找到工作之前，不要自己给自己施加过多的压力。

所以，听爸爸的话，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别让自己太累。

妈妈在天上看到你会担心，爸爸在你身边也很心疼。

至于那套房子，既然它让你不快乐，那就放弃吧。

家之所以被称为“家”，是因为你在那里能感到舒适，而没有痛苦才能称为家。

如果你时常以泪洗面，那显然不叫家，反而是地狱。

既然婚姻已经结束，关于那段关系的一切都应当抛诸脑后。

说完这些，我爸爸就醉了，他摇摇晃晃地回到那把用几十年陪伴的摇椅上，安心地沉沉入睡。

那天过后，我的心情变得通畅多了。

离婚后的第三年。

我用卖房子的资金投资了一家甜点店。

我不再纠结于那些大型企业为何总是青睐年轻人。

也不再因为自己的高学历而执着于与之匹配的工作。

事实上，自从我环游了中国的一半，我渐渐放开了这些想法。

追求自己的梦想，年龄和学历都不再是限制。

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所以，我报名了甜品学校，学习了三个月。

然后，我开设了这家甜品店。

那天，程洲的妈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试图劝我复婚。

“还没玩够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

“你真的打算不要你丈夫和孩子吗？”

“这样真的狠心吗？”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直接问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见我不理会，便直接说了。

“说实话，我是赞成你们离婚的。”

“我不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所以你们刚离婚没多久，我就给我儿子介绍了一个人。”

“但我发现，你是最适合当我儿媳妇的人。”

“所以，你说说吧，怎样你才会复婚？”

我忍不住笑了，愤怒地回了她。

“阿姨，您真的觉得这是戏耍吗？”

“这都过去三年了，要是我想复婚早就复婚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离婚时我就说过，我并不是发什么大小姐脾气。”

“既然觉得我好，当初离婚的时候怎么不对我好，现在回头说这些有意义吗？”

“告诉你，就算我的生活糟糕透顶，我也不会再回到你们家。”

“更何况，我的生活可没那么糟，甚至比以前更加出色。”

然后，我挂掉了电话。

当我放下手机，抬头就看到了程洲。

他的打扮与从前没有太大不同，依旧是POLO衫和牛仔裤，经典的成功男士造型。

可明显看出他憔悴了许多，衣服和裤子上也是皱褶一片，似乎没有熨烫过。

我并没有多在意，专心算着店里的账目。

可是他却主动开口，开始了些许客套的闲聊。

“没想到你竟然开起店来了。”他说。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那些在学校混过的朋友递简历呢。”他继续说道。

“还以为能在职场上碰到你。”我只是敷衍地回应了一句，无法平静地将这三年来的经历讲给他听。

他以为我是在故意躲避，便不断试图与我交谈。

他谈起这几年事业的成功，如何把项目拓展到省外，又怎样给晨晨提供最佳条件，让她进入了贵族中学，满口自夸。

其实我并没有想听，于是我安排店里的员工给他准备了一份甜点和咖啡。

说实话，我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我甚至一度想，他最好是在离婚的那天就被车撞死，这样我便能避开他的身影，不必听他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的心里反而会因此愈发嫉妒。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凭什么他就能在职场上步步为营，如日中天。

我虽然也经历过婚姻的破裂，但就要放弃自己的专业，选择卖蛋糕和咖啡，心里大为不服。

等那股逆反心理平息后，我才慢慢恢复成一个普通的女性，仍旧满心喜悦地算着面前的账，忙着做精致的小蛋糕。

大约在下午七点，店里走进一群学生。

我抬头望去，发现带头的竟是我三年未见的女儿。

可她才十一岁，刚上初一，怎么打扮得如此成熟。

仔细一看，她不仅没穿校服，也没有搭配校裤，而是选择了一条紧身的包臀裙，勾勒出她那略显幼态的臀部曲线。

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细吊带衫，胸前印着一只巨大的猫咪图案。

头发被烫成了蓬松的大卷，耳朵上挂满了复杂的耳环。

当她看到我时，依旧流露出一副高傲的不屑神情。

“哟，居然是我妈？这可真是让人惊讶。”

我没有回应她的挑衅，而是转向程洲，用质询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你给予的好女儿吗？”

显然，程洲感到心虚，低下头不敢直视我。

不过，她女儿仍然坚定地支持着她的父亲，站在他面前，强烈地推了我一下，辩解道：

“你又没有教过我，凭什么指责我爸？”

我怒火中烧，给了她一记耳光，质问道：

“我难道没教过你吗？”

“如果真的教过你，你怎么听不进去呢？”

“你要是能听一句，就不会成今天这样了。”

女儿捂住脸，倔强地对我视而不见，反驳道：

“我是什么样子？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如果你不满意，那就再生一个吧，别管我。”

说完，她就向程洲要了两千块，跟着同学们一起离开了。

人走后，程洲才向我披露这三年来的种种。

刚离婚时，程洲的母亲为他再找了一个妻子，然而这个女人脾气火爆，常与家里人发生冲突。

不仅与他母亲发生争执，甚至逼迫她回了老家。

他在家里跟女儿之间也是争吵不断。

女儿固执叛逆，只要稍有不顺，就会大打出手，最终需去医院调理。

程洲像是在安抚俩个女人，结果女儿为了不让他为难，在那个女人怀孕期间竟将她推下了楼。

这导致女人大出血，最近才结束了这段婚姻。

所以，程洲的母亲今天才打电话给我，询问复婚的条件。

毕竟，能容忍他们这一家人性格的，只有曾经的我。

而最关键的原因则是，程洲得了癌症。

听说在国内治疗效果不佳，若是在国外，愿意花钱的话大概率能治好。

今天他找上我，是想让我照顾一下女儿。

等他治愈后便会把孩子接回，

即使不复婚也无妨，他会给我一笔钱。

我并没有答应。

当初我已经说过不再插手，这样就绝不能反悔。

虽说有人指责我狠毒、无情也罢。

三年分离，第一次见面他就对着我大吼大叫。

如果我承担了这个责任，日子肯定会过得不愉快，

更可能背负一大堆怨言。

这样何必自找麻烦呢。

再说，女儿愿意让我带吗？

说不定受了程洲的影响，跟我待在同一屋檐下，她都觉得恶心。

我何必为难自己呢。

程洲见我态度坚定，愤愤而归。

听说没过多久，

程家三口就出国了。

他们离开后的第二年，我步入了婚姻。

新郎是一位潇洒的书法老师。

我爸介绍的，说两人是在公园练字时相识的。

他为人不错，性格与我十分契合。

经历过一次婚姻，但没有孩子。

离婚的理由是妻子在一场车祸中遇难，我也如实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因此我们在交往了一年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之后，我和他迎来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曾有过初次做父母的经历，这一次，我努力使我们的教育方式保持一致，力求没有分歧。

于是，我的女儿对我和他都充满了爱。

每当他让女儿把好吃的食物优先给妈妈时，他也会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儿会由衷地告诉他：“因为妈妈是伟大的，她值得享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略带讽刺的意味，亦没有半点勉强，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尊重和理解。

在女儿四岁的时候，程洲他们回到了国内。

他们说是病治愈了，要让晨晨回去参加高考。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晨晨并不想继续学业。

从经常在店里购买甜点的高中生那里得知，程芯晨在学校并不是打架，就是欺负同学。

每次都是程洲出钱来摆平这些事情。

时间一久，程芯晨察觉有人在背后撑腰，便愈发肆无忌惮，甚至把在国外的生活方式也带回了国内。

要么是带着同学们在广阔的郊外飙车，要么是聚在酒吧里通宵达旦，反正日子乱得不堪入目。

程洲对程芯晨的纵容几乎没有限制，直到她高三那年，意外怀孕的消息传来，才彻底激起了他的愤怒。

那天，他将程芯晨拉到街上，痛斥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路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程芯晨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她一边哭诉自己每次都要求对方做好安全措施，没想到还是怀孕了，甚至大胆表示，打掉也算不了什么。

在她的观念中，只要不怀孕，继续上学就没问题。

她甚至提到，国外的同龄人都是如此。

这些言论无疑加剧了程洲内心的怒火，他在众人面前怒骂她是没受到良好教育的野孩子，若是有母亲的教导，她怎会沦落至此。

程芯晨对此并不明白自己的错误，只觉得让父亲失望了，于是试图用种种方式来博取他的欢心。

因此，她开始像小时候那样自我惩罚，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在哭泣中道歉，实际上却毫无悔意。

这一幕，让程洲看后心如刀绞，当场泪流满面。

看起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后来大概是程芯晨的要求，在对孩子施暴之后，程洲又将她送往国外。

他说要让她在海外随便上所选择的大学，先学习几年。

等到拿到毕业证后再回国，这样也算是给自己加了个光。

不过可惜的是，程芯晨在大学第二年就选择了跳楼。

她的心理医生提到，她患有长期的躁郁症，这与她的家庭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程芯晨承受这种折磨已经快十年了，但为了不让程洲担心，她一直选择隐忍。

但最终她还是崩溃了，从校园的高层一跃而下。

而她去世后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写道：“妈妈，我很抱歉。”

“可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会很感激。”

“其他孩子都有妈妈教导，而我却没有。”

“他们都说妈妈是伟大的，可我依然无法理解。”

“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女儿，你能告诉我吗？”当我看到这封信时，内心的痛苦无法言表。

毕竟她是我亲手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我怎么会不心痛呢？

然而，我对于自己的过往行为从未感到后悔。

我明白，我无法教会她应有的道理。

自然，我也无法将她从绝境中拯救。

在女儿八岁的生日之际，

她手握刀具，微微颤抖着切下了一块布满草莓的蛋糕。

穿着我亲手缝制的连衣裙，她走到我面前，

“妈妈最辛苦，所以妈妈先吃。”

老公在一旁满脸自豪地附和。

“那么宝贝，谁的蛋糕是最小的呢？”

女儿开始用手指一一计算。

“妈妈的蛋糕最大，因为妈妈最辛苦。”

她还夸赞老公的礼物十分贴心。

“她我”，“宝贝的蛋糕是最小的，但却是最甜的。”

“因为我是爸爸妈妈心头的宝，心尖的部分总是最小也最甜。”

最后，女儿跳入我们的怀抱。

食指沾上了奶油，随即在我们脸颊上留下了印迹。

快乐的笑声很快透过窗外传了出来。

我顺着月光望向窗外，

暗沉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星，唯有一颗格外夺目，

我轻轻呼唤：“晨晨。”

她就像一滴眼泪，渐渐沉浸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