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的我翻出衣柜红裙，藏着七年未敢说出口的秘密

梅雨季的潮气顺着衣柜缝隙钻进来时，我正踮脚够顶层的纸箱。纸箱边角硌得手腕生疼，"啪嗒"一声，团成球的红裙子突然掉下来，蕾丝边擦过手背，像谁轻轻挠了下。

我蹲在地上展开它。暗红的底色褪成了酒红，裙角沾着块浅褐色的油渍——是老周修车摊特有的机油味，我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七年前的夏天比现在燥烈。我在菜市场最里端卖鱼，杀鱼时冰水浸得手像根红萝卜，老周的修车摊就支在隔壁空地。他总搬个小马扎坐在梧桐树下，工具箱敞着，扳手锤子码得整整齐齐。见我蹲在塑料凳上刮鱼鳞，他就扯着嗓子喊："小芸，你那围裙该换了，油点子都快拼成地图了！"

我抬头笑："换啥？卖鱼的穿再干净也得沾腥。"他没接话，低头捣鼓电动车链条，可第二天我收摊时，摊位角落多了个塑料挂钩，挂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翻出女儿大学时穿剩的，洗得没一点补丁，说"比你那油乎乎的围裙强"。

真正走近是在那个暴雨天。收摊时雨下得像天漏了，我的三轮车链条断了，鱼盆里的水混着雨水往裤腿里灌。老周举着伞冲过来，裤脚卷到膝盖，挽起的袖子露出古铜色的胳膊："我推你去修车，链条我给你焊上！"

他蹲在雨里焊链条，我举着伞尽量往他头顶挪。"小芸，你该穿点鲜亮颜色。"他突然说。我低头看自己——灰扑扑的围裙，胶鞋上沾着鱼鳞，活像块没发开的面团。"我哪有钱买新衣裳？"我小声嘟囔。他没接话，只把焊好的链条敲得叮当响。

转天收摊早，路过修车摊时，老周正从纸箱里掏东西。暗红色的裙子被风掀起一角，蕾丝边轻轻晃着。他挠着后脑勺："我闺女去年结婚，说这裙子显老，扔家里占地方。我看这颜色衬你......"我摸着裙角的金线，喉咙突然发紧——上回穿新衣裳还是结婚前，那件红棉袄还是我妈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老周，这得多少钱？"我攥着裙子问。他急得直摆手："不值钱！我闺女非说要扔，我捡回来的！"后来听卖煎饼的大姐说，那是老周跑了三条街，在二手店花三百块淘的——他修车摊一个月才挣两千。

那天晚上我穿着红裙在镜子前转了十圈。裙腰有点紧，勒得我喘不过气，可镜子里的人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突然想当公主。"老周秒赞，评论："公主该配皇冠，不过这裙子比皇冠好看。"

变故来得太急。半个月后我去修车摊，铁皮棚子上了锁，工具箱里只剩半瓶机油。隔壁卖煎饼的大姐擦着锅说："老周他娘肺心病犯了，得十万住院费。他媳妇前天夜里来搬东西，哭着说去东莞电子厂打工，等凑够钱再回来。"

我攥着手机，对话框停在三天前他发的："明早给你带俩茶叶蛋，杀鱼费嗓子。"我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句"注意安全"。

红裙再没穿过。后来我离了婚，带着女儿搬去城郊，衣柜里塞满女儿的校服和我的旧围裙。直到今天它掉出来，我才想起，那年老周送我裙子时，口袋里塞了张纸条——当时急着收摊，竟忘了翻。

我抖开裙子，一张泛黄的便签飘出来，字迹歪歪扭扭："小芸，我娘的病要十万，媳妇说去东莞能多挣。这裙子你收着，等我回来，带你去拍张像样的照片，这次穿红裙，我给你买皇冠。"

雨还在下。我翻出老周的手机号，输入时手直抖。响了七声，接通的是个沙哑的女声："喂？"我攥紧裙子："请问周建国师傅在吗？"对方沉默片刻："周建国走了三年了，肝癌。最后半年瘦得脱相，总念叨'小芸的红裙该换新的了'。"

我蹲在地上，红裙铺在脚边，像团凝固的血。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恍惚又看见那个蹲在雨里焊链条的男人，抬头冲我笑："小芸，你该穿点鲜亮颜色。"

现在我终于懂了，有些喜欢不用开口。就像老周没说出口的皇冠，就像我藏了七年的红裙。后来女儿上了大学，我也攒了点钱，却再没穿过鲜艳衣裳——总觉得，那抹红该留给某个穿起来不勒腰、不用弯腰杀鱼的人。

你们说，要是当年我追着他的三轮车跑两步，或者早几天翻出那张纸条，故事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