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癌讯隔天，我偷听到丈夫对发小说：别让她知晓

抽油烟机的嗡鸣里，我把最后一碟煎蛋摆上餐桌，厨房瓷砖反着光，照出我围裙上沾的米粒。书房门后突然传来大强的声音，平时粗声粗气的人，这会儿压得像蚊蝇："建军，那张卡密码还是秀芬生日，你记着。"

瓷勺"当啷"砸在台面上，滚到脚边。刚盛好的小米粥溅在拖鞋上，烫得我踮起脚。书房门虚掩着，从门缝能看见大强发福的侧脸——上个月我硬给他买的格子衬衫，袖口早磨得起了毛，他非说"洗软和了穿着得劲"。

"哥，你这话说的..."发小建军的声音带着鼻音，"秀芬要是知道..."

"知道啥？"大强打断他，"就说胃里长了息肉，切了就好。"他声音顿了顿，"上回她妈住院，我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我要把'癌'字蹦出来，她能把我那破烟灰缸砸我脑袋上。"

我扶着灶台慢慢蹲下，上周五的检查单还在围裙兜里硌着。"胃窦腺癌"四个字被我用红笔圈了又圈，那天大强举着单子冲我乐："大夫说切了就没事，明天办住院。"可我盯着他眼窝的青黑，想起这半年他总揉着胃说"烧心"，想起他把我熬的南瓜粥推远，说"没胃口"，想起前天后半夜他蜷在沙发上揉肚子，我摸他后背全是汗，他还嘴硬"被子捂的"。

"对了，"大强的声音又低下去，"老房子过户手续盯着点，别让中介坑了。秀芬要是问，就说给小宇攒婚房。"

小宇在上海做程序员，上个月刚交女朋友。大强总说"等小子结婚，咱把老房子卖了凑首付"，可那房子是他爸留的，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我早说租出去，他偏说"留着给孙子当念想"。

"哥，你这是..."

"提前安排罢了。"大强的声音轻得像叹气，"秀芬跟了我三十年，纺织厂下岗那会儿，她蹲菜市场卖咸菜，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后来我跑运输，她每天给我装两罐子腌萝卜，说'大强吃了有力气'。现在我能挣钱了，她倒嫌我打呼噜，嫌我袜子乱扔..."他笑了一声，"等我走了，她摸着房本，能跟老姐妹显摆'我家大强有远见'，我闭眼也踏实。"

抽油烟机"咔"地停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啥时候关了开关。厨房飘着焦糊味——煎蛋边缘已经黑了，像朵蔫了的菊花。

书房门"吱呀"开了，大强探出头，看见我蹲地上，慌得要扶："秀芬？咋蹲这儿了？又犯腰疼了？"

我盯着他眼角的皱纹，那道跟着他跑了二十年货车的皱纹，比去年深了一倍。他伸手拉我，我抓住他手腕，凸起的骨节硌得慌——这双手以前能把我举过头顶，能在我痛经时焐热毛巾，能在我妈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有我在"。

"大强，"我声音发颤，"你是不是有啥没告诉我？"

他的手在我掌心里抖了抖，又笑："能有啥？建军说他闺女要结婚，我俩唠家常呢。"弯腰捡起我掉的围裙拍灰，"快起来吃饭，粥要凉了。"

我跟着他进客厅，看他把煎蛋推到我面前。蛋黄裂了道缝，金黄的液体渗出来，像滴眼泪。他夹了根青菜到我碗里："大夫说术后得吃清淡的，你这两天多做点。"

"大强，"我按住他的手，"上周五的检查单，我看了。"

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秀芬..."

"你说切了就没事，"我吸吸鼻子，"可大夫说，就算切了，转移概率也高。"

他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我以为他要发火，可他只是走到阳台，摸出烟盒，点了半天才点着。烟雾里他的脸模糊了："我就想让你多乐几天。"

"乐？"我跟过去，风掀起他衬衫下摆，露出腰上那道疤——上个月他说"撞车留的"，原来那是胃镜的伤口。"你当我是纸糊的？你疼得整宿睡不着，我听不见？你偷偷把医保卡藏工具箱里，我找不着？"

他掐灭烟头，火星子溅在地上："我怕你知道了，要么跟着我哭，要么非要自己照顾我，把小宇叫回来，把老姐妹都惊动了..."转身抱住我，下巴抵着我头顶，"秀芬，我就想让你觉得，我还是那个能给你撑伞的大强。"

我埋在他怀里，闻见熟悉的蓝月亮洗衣粉味——他去年还嫌"香得冲"，可每次都让我多放两勺。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一下两下，比平时慢了半拍。

"傻大强，"我抹把泪，"你当我这些年白过的？你胃疼时，我摸你肚子比摸小宇作业本还仔细；你半夜起来喝水，我装睡，其实数着你去了几趟厕所。"抬头看他，他眼睛红得像兔子，"你要是走了，我连个能念叨'大强你又偷吃咸菜'的人都没有。"

他突然笑了，拇指抹我脸上的泪："那我不走了。大夫说现在医学发达，我这病..."

"大强！"我打断他，"别骗自己。"

他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楼下收废品的吆喝声混着孩子哭闹，风里飘来隔壁王婶的红烧肉味——大强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可最近半年他碰都不碰。

"明儿就去住院。"我抽回手，"小宇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请假。"

"秀芬..."

"别商量。"我掏出手机，"当年我下岗卖咸菜，你蹲菜市场门口给我打伞，说'天塌了有我呢'。现在轮到我了，天塌了，我给你撑着。"

他点点头，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发间，白头发比上个月又多了，像撒了把盐。

后来小宇赶回来，红着眼骂他爸"老古董"。手术前一天，大强翻出压箱底的相册，指着结婚照说："那会儿你穿红棉袄，我骑二八杠载你，你非说'风大，把围巾给我系上'。"我笑他记性好，他说："得记着，万一哪天我走了，你翻着看，能想起我好。"

现在他躺在病床上，打着止疼泵，睡得不安稳。我坐在陪护椅上，看监护仪数字跳动。窗外梧桐叶沙沙响，像极了那年秋天，我们在公园散步，他捡片叶子夹在书里，说"等老了，咱坐这儿看叶子黄"。

护士来换药，我起身让开。大强的手被针管扎得青一块紫一块，我轻轻摸了摸，他迷迷糊糊抓住我的手指："秀芬，别怕。"

我鼻子一酸，低头整理他的被角。床头柜上摆着早上买的煎蛋，凉了，可他刚才还说"闻着香"。

爱到底是隐瞒还是坦诚？大强用三十年教会我，爱是他藏起疼痛时的小心翼翼，是我发现真相后的义无反顾。就像那碗凉了的煎蛋，虽然不烫了，可咬一口，里面还是热的。

要是你，会选择让爱人替你扛下所有，还是宁愿一起面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