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骂“自私”时,我在旧围裙里摸出癌症诊断书

发布时间:2025-09-03 11:41  浏览量:19

凌晨三点的客厅像口闷锅。我蜷在沙发角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小糖滚烫的额头还贴在我臂弯里——刚喂完退烧药,她迷迷糊糊攥着我衣角,呼吸声粗得像小火车。

手机“叮”地亮了,李老师的消息跳出来:“小糖明天别送了,退烧再来吧。”我盯着屏幕上的时间03:17,突然听见厨房传来“哗啦”一声。

踮脚摸过去,暖黄的吸顶灯底下,婆婆周桂芳正扶着橱柜直喘气。她穿的蓝布衫洗得发灰,后颈几缕白发被灯光照着,白得扎眼。她抬着胳膊去够顶层的搪瓷缸,脚尖垫得老高,后腰却佝偻成一张弓。

“妈,找啥呢?我来。”我伸手要接,她却像护着宝贝似的把缸往身后藏。缸口晃出半块腊肠,油亮亮的,是老家柴火灶熏出来的甜香。

“就、就找块姜。”她声音发飘,扶着腰慢慢往下蹲,“老腰又作妖了,胀得跟塞了块石头。”

我盯着她驼下去的背,喉咙突然发紧。三年前在产房,我疼得抓着陈阳的手直哭,她攥着红布包站在门口:“小芸啊,你弟媳也快生了,我得回去看看。”当时我咬着牙骂:“您就这么偏心?”

陈阳劝我:“我妈帮弟弟带孩子也正常,咱们请保姆呗。”可保姆费比我工资还高,我咬着牙辞了职。头回独自带小糖去打疫苗,她在怀里哭,我一手推婴儿车一手提保温桶,被台阶绊得差点摔了——那时候多盼着婆婆能搭把手啊。

“妈,坐会儿。”我搬来椅子,瞥见她蓝布衫口袋露出半截纸角。她慌忙去捂,可那张纸还是飘了下来。我弯腰去捡,“腰椎管狭窄,建议手术治疗”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啥时候的?”我捏着诊断书抬头,她抢过去时指甲盖都泛了白:“去年的,老毛病,吃点药就缓过来了。”

去年?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她来送腊肠,蹲在地上给小糖剥橘子,剥完半天扶着桌角才站起来;想起去年冬天她打电话说“过年不回来了”,背景音里有“滴滴”的仪器声,混着消毒水味;想起小糖一岁生日,她寄来个红布包,里面是双虎头鞋,针脚歪歪扭扭的,我当时嫌丑,现在才看见鞋帮上有块暗红的血渍,像被针戳破的。

“小芸,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旧报纸,“你弟媳生孩子时大出血,在ICU住了七天,我得守着。后来她身子弱,孩子三天两头生病,我实在走不开……”

“那您自己的病?”我喉咙发哽,“手术得花不少钱吧?”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小山坡:“你爸走得早,我攒了点棺材本。本来想等你们房贷还得差不多了再讲,省得你们操心。”

我鼻子突然发酸。结婚时她把攒了二十年的钱塞给我们当首付,钱是用红布裹着的,边角都磨毛了;小糖百天,她坐了十二小时绿皮火车来,怀里揣着晒得干干的艾叶,说“给孩子洗澡去去寒气”,艾叶上还沾着火车上的灰尘;每次视频,她总盯着小糖的照片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像在摸小糖的脸。

“妈,您咋不早说?”我吸了吸鼻子,“我之前还怨您……”

“傻丫头。”她伸手摸我的头,手背上全是老年斑,“我知道你累。去年冬天我偷着来城里看你们,站在小区楼下,看你抱着小糖追公交车。雨夹雪落得你头发都湿了,小糖在你怀里直打颤……”

她从兜里摸出个塑料袋,里面是晒干的枇杷叶,叶子边缘卷着,带着股清苦的香:“小糖总咳嗽,这是我在后山摘的,晒干了煮水喝管用。”

我猛地想起来,小糖半岁时咳得厉害,我刷手机看到枇杷叶偏方,跟陈阳念叨了句“要是有晒干的就好了”,他转头就忘了。原来婆婆都记着呢。

窗外渐渐泛白,小糖在卧室喊:“妈妈——”我跑过去抱她,她滚烫的小脸贴在我脖子上,含糊不清地说:“奶奶做的腊肠,香。”

婆婆端着姜茶进来,小糖立刻伸着胳膊:“奶奶抱~”她手忙脚乱要接,我按住她肩膀:“妈,您坐,我来。”

她坐在床边,看着小糖用沾着药渍的手指抓她的蓝布衫,突然轻声说:“小芸,等我做完手术,要是能帮上忙……”

“不用。”我把诊断书轻轻放在她腿上,“您好好养身体。小糖上幼儿园了,我也打算找份工作。咱们啊,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低头摩挲着诊断书,一滴眼泪砸在“手术”两个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湿痕。

晨光里,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闪着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时候她穿红棉袄站在老家院子里,摘了满手枣子塞给我,腰板直得像棵枣树,枣子在她手里红得发亮。

现在枣树老了,可结的果子,从来没断过。

后来陈阳知道了,红着眼圈要接婆婆来城里。她却直摆手:“你弟媳还需要我,等她好利落了,我再来陪小糖。”

上周末带小糖去超市,路过卖腊肠的柜台,小糖拽着我袖子喊:“奶奶做的腊肠,甜甜的!”

我蹲下来给她擦嘴角的饼干渣,阳光透过超市玻璃洒在我们身上。突然想问:这世上的爱,是不是总像隔着层毛玻璃?你以为对面的人看不见你,其实她早把你的影子,刻进骨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