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裙缝了12处补丁,我在针脚里读懂三代人的沉默与爱

发布时间:2025-09-06 19:54  浏览量:16

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我往砂锅里撒下最后一把枸杞。手机屏幕还亮着银行扣款通知——3800元,这是给女儿小棠交的学费,我和丈夫建军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

“素芬。”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冷意。我回头,见她捏着我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补丁叠补丁的袖口被她挑起,“你这围裙都破成这样了,也不换个新的?”

我笑了笑:“旧的穿着舒服,再说了,小棠下个月要换英语练习册,得留着钱。”

婆婆没接话,手指重重拍了下围裙上的补丁:“说实话,你挺自私的。”

砂锅里的汤“咕嘟”一声,我手里的汤勺差点掉落。抽油烟机的噪音突然变得刺耳,我盯着婆婆鬓角的白发,想起今早送小棠上学时,她扒着车窗喊“妈妈明天给我带烤红薯”。而此刻,婆婆正站在厨房,身上还穿着我去年给她买的暗红毛衣。

“妈,我自私?”我喉咙发紧,“上个月您说膝盖疼,我托老家亲戚捎了三盒膏药;建军加班那周,您说想吃手擀面,我凌晨五点起来发面;小棠发烧那晚,您说医院凉,我抱着她在客厅走了半宿——这些您都忘了?”

婆婆把围裙往台面上一摔:“我没忘!可你眼里只有小棠,建军他弟家的乐乐呢?上回乐乐说想要个新书包,你连句‘阿姨给你买’都没有?”

我愣住了。建军有个弟弟在老家县城,弟媳在超市当收银员,乐乐刚上小学。前些天建军提过,乐乐的书包拉链坏了,我记在心里,前天下班绕到商场,挑了个带奥特曼图案的书包,藏在衣柜最里层,打算周末寄回去。

“妈,我给乐乐买了书包,就在——”

“不用你说!”婆婆打断我,声音突然拔高,“你当我不知道?上回建军他弟媳来借钱,说乐乐要报奥数班,你转头就说‘家里刚交了学费’。素芬,你嫁过来八年,就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过!”

砂锅里的汤溢出来,烫得我手背一缩。原来婆婆生气的由头,是建军弟弟家的奥数班。可她不知道,上回弟媳来借钱时,我刚把小棠的英语补习费交了——那3800块,是我每天早起去早市卖菜,攒了三个月的辛苦钱。

“妈,小棠的英语老师说,她要是能坚持补到六年级,考重点初中的把握就大。”我扯过抹布擦台面,“乐乐的奥数班……要不等他期末考好了再报?”

“你就是偏心!”婆婆抓起茶几上的茶杯,“你生的是闺女,所以把所有心思都扑在她身上;建军他弟生了儿子,你就不愿意多帮衬?”

我胸口发闷,想起上个月在医院。小棠被确诊为过敏性鼻炎,医生说要长期用药,一个月得花五百多。那天我攥着缴费单在走廊哭,建军拍着我后背说“有我呢”,可他兜里只有刚发的两千块工资,要还房贷、给婆婆买药,剩下的钱连小棠的药都不够。

“妈,我不是不愿意帮。”我声音发颤,“建军的工资要还房贷,您的降压药不能断,小棠的药费、学费……我们实在没余钱了。”

婆婆突然沉默了。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角泛着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衣袖口——那是我去年冬天陪她挑的,她说喜欢暗红色,耐脏。

“素芬,”婆婆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我不是怪你。就是前儿个去菜市场,碰见老姐妹王婶,她儿媳妇刚给孙子买了架钢琴。我就想啊,乐乐要是有个新书包,我这当奶奶的,也能跟人说句体面话……”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小区里,王婶确实拉着我夸她儿媳妇“疼孙子”,当时我还笑着说“孩子开心就行”。原来婆婆那天回来,躲在屋里抹了半宿眼泪。

“妈,乐乐的书包我买了,就在衣柜第三层。”我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等周末我去邮局寄,再给乐乐写张卡片,让他好好学习。”

婆婆抬起头,眼眶通红:“那小棠的英语班……”

“小棠的课不能停。”我替她把毛衣领口理平,“她要是考不上重点初中,我得后悔一辈子。”

婆婆没说话,转身往客厅走。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明儿我去早市帮你卖菜,你歇着。”

我望着她的背影,思绪飘回刚结婚那年。婆婆第一次来城里,蹲在出租屋的小厨房里择菜,说“这菜叶子上的虫眼,比老家的还多”。那时她总说“闺女是泼出去的水”,可小棠出生后,她主动来帮忙带孩子,尽管总把“丫头片子”挂在嘴边。

晚上建军回来,我把这事跟他说了。他挠着头笑:“我就说咱妈最近神神叨叨的,敢情是跟王婶攀比上了。”

“你弟媳那回借钱,你怎么不帮我拦着?”我戳了戳他肩膀。

建军搂住我:“下回我帮你说。对了,乐乐的书包你真买了?”

“嗯。”我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明天你陪我去邮局,顺便买两斤排骨,咱妈爱吃糖醋的。”

深夜,我给小棠盖好被子。她翻了个身,小脸上还沾着白天吃的草莓酱。手机屏幕亮起,是弟媳发来的消息:“嫂子,乐乐说他书包上的奥特曼特别酷,谢谢婶子!”

我盯着消息笑,突然听见客厅有动静。推开房门,看见婆婆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我那条破围裙,正用针一下下补着袖口的补丁。

“妈,您怎么还不睡?”我轻声问。

婆婆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这围裙补补还能穿。小棠的学费是大事,咱不能让她受委屈。”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婆婆斑白的头发上,照在她颤抖的手指上。我突然想起小棠学走路时,婆婆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喊“小棠,来奶奶这儿”;想起小棠上幼儿园那天,婆婆躲在树后面,看她哭着往家跑;想起去年冬天,小棠发高热,婆婆背着她走了两站路去医院,回来时棉鞋里全是雪水。

原来爱从来都不是单选题。就像我爱小棠,也爱建军,爱婆婆,爱这个吵吵闹闹的家。只是有时候,我们都被生活磨得急了眼,忘了回头看看,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牵挂。

第二天早上,我蹲在早市的菜摊前。婆婆系着我那条补丁围裙,正跟顾客讨价还价:“这把空心菜新鲜着呢,您拿回去炒着吃,保准香。”

风里飘来隔壁摊位的烤红薯味,我突然想起小棠今早出门前说的话:“妈妈,等我考上重点初中,给你买条新围裙,不要补丁的。”

我摸着围裙上的补丁笑了。其实有补丁也挺好,每道针脚都是日子的痕迹,缝补的不只是布,还有那些差点走散的爱。

你说,这世上的爱是不是都这样?有时候像团乱麻,得慢慢理,才能看见里面藏着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