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 孙徽

你我皆凡人，碰到生活中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段艰难的岁月那是必然，无论是来自工作，生活又或是学业，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人生似乎也就豁然开朗了，一片曾经笼罩在我们头顶上的那片云，它总不能一直停留在你的头顶上吧，形成了风，它要飘走，形成了雨，它要下来，形成了雪，它也该落下来，而在它上方的太阳总有一天会照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上。

今天是除夕，老李想忙完这最后一碗汤面就和媳妇一起收摊关门过年喽，离家也就是下一层楼的高度，早早准备好的炮竹，还安静地躺在靠柜台边货架上，媳妇早早摘下了围裙，八点多的除夕夜已是炮竹声声起，几家欢喜几家忧啊。

老李将最后一碗面在锅里多煮了半分钟，老李了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直坐在那里的他的年夜饭了，将切好的几块大的牛肉放在了碗底，放上了两棵生菜，再放上几根红红的辣椒，象征着红红火火。

老李的动作慢了下来，因为他担心的是自己一旦关了门，也就意味着要赶他走了。可他又能上哪去呢？吃了这碗汤面是暖和一些不错，但这仅有的一份温存也是暂时的。

老李将面端到老者的面前。“过年喽，你今天也收的早些”。捡破烂的老者今天是比往日来的早一些，更可能考虑的是老李关门了，这份年夜饭也就没了着落。

城市的烟花为谁开，老者的脸上笑的那样的纯又是那样的真。

“都关门了，我也收的早些，捡不到了。”老者没顾上吃，先喝着碗里的汤，热气上到了鼻子上，脸上，头上直至老人的心坎上。主要是太冷想暖和暖和。

老李让媳妇先上楼别管自己了，让她和孩子们吃个团圆饭，自己把炮竹点了，他们也就可以动筷了。

“对啊，过年了喽。”老李和老者算是老相识，每天总要见上一面，可能是在大清早，可能是午后，可有可能在大晚上，所以哪怕老钱没有钱，老李也会给他煮上一碗永远不加肉的素汤面。

炮竹响起让这家面馆中的两位都侧过了身子，双手捂着耳朵又偏过头看过来，这才是过年的样子。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老钱。但此时的老钱又是幸福的，至少还有一口热汤面让他知道世间的冷暖。

“过年喽，来老钱喝一杯啊。”老李拿起柜台底层落了一层厚厚灰尘的老酒，没等老钱开口已拆开。

“不，不，不老李，我是不是耽误了你过年。”老钱是想端起碗要走，可自己又哪里有个像样的碗，所以来的早一些就是想吃了就走，可前面的人太多，自己的脏衣裳怕影响老李的生意，所以才是最后一对客人走了之后才走了进来对老李说“老板，下一碗汤面。”比平时是奢侈了一点，平时是素面。

“哪里的话，老李。”老李早担心老钱会推辞，这杯酒还没等老钱反应过来便倒在了一个白色的碗中。

泛着黄色的老酒在白色的碗中是温暖的色调，弹的是祝福的曲。扑鼻而来的酒香夹杂着炮竹声中硫硝的烟火气，空气中都是祥和的祝福。

“让你破费了，我......我......”老钱内心的柔软彻底破防了，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今天又显得举手无措，自己因为是老杆一个，可老李是儿孙满堂的人家，此时的他应该是坐在上坐，享受着后辈们的举杯祝福才对。

“哪里的话，来，这是花生米，这是猪蹄。”老李刚要把猪蹄往老钱碗里夹的时候，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他的媳妇孙子孙女则是每人都端着一个盆菜，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李，今年过年我们就在下面过了，门啊也不关了，我和儿子，儿媳妇都说好了，刚好老钱也在，咱们一起过个年。”老李的媳妇王围裙将老钱围在了中间，老钱是想退也没有了退路了。

“这哪行啊，我何德何能才配得上和你们一大家子过年啊！”老钱倒退到了墙角，头上不成形的帽子不是黑还是灰蹭到了白色的涂料变成了半边的白半边不知的黑或灰，只有刚刚一口酒下肚后的红，更是掩盖了他的那份难为情的羞涩。

“哪里的话，钱叔，我们一起欢迎钱叔，祝钱叔身体健康，新年快乐。”李金林的酒杯低于父亲更是低于老钱的碗。

此时门外炮竹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老钱的身子暖和了许多，心也更暖和了些，久违的笑容也爬到了脸上，自己本是孤苦一人的除夕，但这一刻他也容入了这份幸福中。

“谢谢你们全家，谢谢你们不嫌弃我脏，不嫌弃我的身份，给你们一家老小添麻烦了。”老钱被这从没有体会过的幸福包围着。

那碗面，还有碗底大块的牛肉都是老李给他的最后的体面。老钱是一点也没有舍得剩，连汤都仰面喝的精光。尽管老李和王围裙都让他吃慢一点，不着急。反正今天不打算关门的。可老钱知道要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这份体面的除夕，他们是会关门，更不会在这楼下吃年夜饭。

“谢谢老李，谢谢你们一家。”老钱双手合十，做着读书人标准的感谢的姿势弯下了腰。以他这个年纪做这个躬着身子感谢的大礼是有些过了，但对于今天老李家的年夜饭又显得一点也不过分。一家人目送老钱的离开。

直到那个背着袋子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远处倒计时的钟声响起，满城的烟花腾空而起，百花齐放，照在老钱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烟花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在向他说着祝福的话语......

这一夜的桥洞也是灯火通明，照在老钱搭的窝棚上空，忘记了不堪的过往，老钱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老李带着一碗猪肉馅的饺子掀开他的门帘，推了推他，他方才醒来。“兄弟，新年快乐。”他这才记起今天已是大年初一。

2024－09－13 17：45 于陡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