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滴滴司机,深夜拉到一个穿短裙的少妇,她说不想回家
发布时间:2025-10-26 13:13 浏览量:12
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那个夏夜,想起那个穿着银色短裙、坐在我副驾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霓虹的女人。
我开网约车这么多年,拉过哭的,笑的,醉的,闹的,形形色色的人像流水一样从我的后视镜里淌过,大多数人的面孔,在订单结束的那一刻就模糊了。
但只有她,像一颗被江水冲刷了许久、却依然温润的鹅卵石,静静地躺在我记忆的河床里。那一夜,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滔滔不绝,只是用一种近乎枯萎的平静,在我这辆小小的、移动的铁盒子里,存放了几个小时无处安放的灵魂。
那天晚上,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直到我接到了她的单。
第1章 一个奇怪的乘客
午夜十二点半,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刚在三里屯送走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手机“叮咚”一声,又来了一个新订单。起点,国贸CBD的一家高档日料店;终点,东四环的一个高档小区,叫“观澜国际”。
一看这路线,我心里就有底了。八成又是一位加班晚了,或者应酬刚散的都市白领。这种单子我最喜欢,路途不近,客人大多累得不想说话,安安稳稳开到地方,收钱,好评,利索。
我把车开到定位的街角,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刚刚滑走,一个身影就从日料店旋转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她。
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银色丝质短裙,两条腿又长又直,在夜色里白得晃眼。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却有些虚浮,但不是醉酒那种摇摇晃晃,更像是一种……失神。
她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来,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清酒和高级香水的气味瞬间钻进车里。我习惯性地问了句:“您好,尾号XXXX的乘客是吗?”
她“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然后就扭过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我启动车子,按照导航的指示汇入车流。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和导航林志玲姐姐温柔的提示音。我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她一眼,她妆容很精致,但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嘴唇紧紧抿着,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僵硬。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长安街上,路灯一盏一盏地向后飞逝,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就在我以为这又将是一趟沉默的旅程时,她忽然开口了。
“师傅。”
“哎,您说。”我赶紧应道。
“能……不按导航走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跑夜班的司机,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乘客。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尽量保持平稳:“您想去哪儿?或者您想走哪条路?”
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终于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茫然,“随便开吧,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别停。”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要求?
“姑娘,这……平台计费都是按路线来的,您这随便开,我没法结束订单啊。”我试图跟她解释规则。跑我们这行的,最重规矩。
“钱不是问题,”她似乎猜到了我的顾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我先给你预付一千块钱的车费,够吗?不够我再加。”
说着,她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上是微信转账的界面。
我有点懵。这不是钱的事。午夜时分,一个单身女人,让我拉着她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兜圈子,这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不寻常。我上有老下有小,最怕惹上麻烦。
“姑娘,您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或者喝多了?要不我还是送您回家吧,家里人该担心了。”我试探着劝她。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窗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有家。”
我一怔。她明明设定的终点是“观澜国际”,那地方我知道,北京数得上的高档小区,一套房子上千万,怎么会没家?
看我不说话,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一丝自嘲:“那个地方,只是一个房子。我今晚……不想回去。”
我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决绝,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醉话。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终于决定放弃寻找绿洲,只想就地躺下。
我心里开始盘算。把她扔在路边?不行,这么晚了,一个女人,不安全。强行送她回家?万一她情绪激动,在车上闹起来,更麻烦。
车里的沉默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沉甸甸的,挤压着空气。
最终,人性里那点朴素的善意占了上风。我叹了口气,放慢了车速,说:“行吧。那咱们就先开着。您要是累了,或者想去哪儿了,随时告诉我。”
我没收她的钱。我觉得,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司机,而是一个能暂时收留她情绪的、移动的壳子。
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扭过头,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标准的杏眼,但此刻里面没有一点光,像两口幽深的古井。
“谢谢你,师傅。”她说。
我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关掉了导航,把车开上了环路。就这样,我的这辆蓝色比亚迪,载着一个不想回家的女人,汇入了午夜北京沉默的车河。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要把她带向何方。我只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第2章 沉默的绕城高速
车子上了四环,路上的车辆明显稀疏起来。我把车速稳定在八十公里,不快不慢,像一条沉默的鱼,在城市边缘的水泥河道里巡游。
她一直没再说话,只是把车窗降下了一半。夏夜的风裹挟着城市的余温灌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把头靠在窗框上,任由风吹乱她的头发,眼睛始终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灯火。那些高楼、广告牌、立交桥,在夜色中被拉长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像一幅流动的、印象派的油画。
我不敢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想问。开夜班车久了,你会明白一个道理:每个深夜还在外面游荡的灵魂,都有一个不愿被轻易触碰的故事。车厢是一个很奇妙的空间,既私密又疏离。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我打开了音乐,放了一首很老的歌,许巍的《蓝莲花》。那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歌,歌词里唱着“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我觉得,这歌词或许能和她此刻的心境产生一点点共鸣。
果然,当那略带沧桑的旋律响起时,我看到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们就这样,一圈,又一圈。
四环,五环,再回到四环。时间在单调的行驶中慢慢流逝,仪表盘上的里程数一点点增加。我偶尔会通过后视镜观察她,她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精致而哀伤的雕塑。
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婆晓慧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蓝牙耳机的接听键。
“立军,还没收车啊?”晓慧的声音带着睡意,但很温柔。
“还没呢,刚接了个长途单,估计得晚点。”我撒了个小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那你注意安全,别开太快。锅里给你留了绿豆汤,回来喝点解解暑。”
“知道了。瑶瑶睡了?”我问起我们的女儿。
“早睡了,睡得跟小猪一样。行了,你忙吧,我挂了。”
“嗯。”
挂了电话,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女人,情绪似乎有了一丝波动。她不再看着窗外,而是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抓着那个小包的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心里叹了口气。一个幸福的家庭电话,对一个家庭不幸福的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残忍的提醒。
“你……很爱你老婆吧?”她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都老夫老妻了。就是……习惯了。一天不见,或者听不到她唠叨几句,就觉得缺点啥。”
我说的是实话。我和晓慧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搭伙过日子。但这么多年下来,她给我生了女儿,操持着那个不大的家,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之间,早就像左手和右手,分不开了。
她听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听起来比哭还难过。
“习惯……真好。”她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继续沉默地开车。
又绕了半圈,油箱的警示灯亮了。我不得不开口:“姑娘,车快没油了,我得去找个加油站。”
她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被惊醒,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好。”
我下了环路,凭着记忆找了个24小时的加油站。车子停在加油机旁,我熄了火。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加油机运转的嗡嗡声。
加油站的灯光惨白惨白的,把她的脸照得毫无血色。她似乎也觉得车里太闷,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她走到加油站便利店的门口,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水,走过来递给我一瓶。
“师傅,辛苦了。”
“没事。”我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一些深夜的困倦。
她也拧开一瓶,却不喝,只是拿在手里,看着远处依然灯火通明的城市天际线。
“师傅,”她又开口了,“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太大了,大到我一个开网约车的司机根本没法回答。
我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实在话:“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开车挣钱,养我闺女,让我老婆别那么辛苦。每天能回家喝口热汤,看着我闺女的笑脸,就觉得这一天没白忙活。”
我的回答很土,很俗,没有任何哲理。
但她听了,却慢慢地转过头来,那双一直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光。
“真羡慕你。”她说。
我加满油,重新上路。这一次,没等我问,她就轻声说:“师傅,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停一下吧。”
我知道,她准备要开口了。
第3章 那一缸昂贵的鱼
我把车开到了亮马河边。这个点,河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把光晕投在平静的水面上。我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把车停稳,熄了火。
“这里行吗?”我问。
“嗯,挺好的。”她轻声说。
夏夜的微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丝水汽的清凉。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的车流声和近处的虫鸣。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又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
“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她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乐吗?我一点也不觉得。”
她把手里的那瓶水攥得紧紧的,瓶身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我等他一天了。从早上,到晚上。我以为他会记得。我们结婚五年,每一年,他都会给我过生日的。”
她口中的“他”,应该就是她丈夫了。
“我提前一个星期订了今天那家日料店的位置,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下午还专门去做了头发,换上了他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我像个傻子一样,从七点等到十点,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没来。”
“我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都没回。直到刚才,我从餐厅出来,才收到他一条微信。”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说,‘老婆,抱歉,今晚回不去了。我新买的那条‘红龙’状态不太好,我得在鱼房守着它。’”
红龙?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观赏鱼。
“你知道吗,师傅,”她忽然转向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他那条鱼,五十万。就那么一条小东西,五十万。比我这辆车都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啊……”
“他爱那些鱼,胜过爱我。真的。”她像是要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给它们建了一个恒温的鱼房,装了最顶级的过滤系统,每天花几个小时的时间给它们喂食、换水,观察它们。他记得每一条鱼的品种、习性,甚至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可是,他却忘了我的生日。”
“我今天坐在那家餐厅里,看着窗外,突然觉得特别可笑。我守着一桌子冷掉的菜,等一个宁愿守着一条鱼也不愿意见我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张了셔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能说什么呢?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只是太痴迷于自己的爱好了?这种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们没钱,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他会给我做饭,记得我所有喜欢吃的东西。我过生日,他会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攒钱,给我买一支我念叨了很久的口红。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他的公司上市了,我们越来越有钱,换了大房子,买了豪车。可是,我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开始玩各种烧钱的爱好,摄影,音响,现在是养鱼。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了进去,这个家,对我,他好像越来越不在意了。”
“那个大房子,一百八十平,装修得像个宫殿。可是,它冷冰冰的。我一个人待在里面,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他回来,也是一头扎进他的鱼房。我们俩,就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租客。”
她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之前一直强撑着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终于寸寸碎裂。
“我今天,只是想要他陪我吃顿饭,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这么简单。可是,他连这个都给不了我。在他心里,我甚至……甚至比不上一条鱼重要。”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失望。
我默默地从储物格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去,却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地攥在手心。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我忽然想起了我老婆晓慧。上个星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那天跑车忙,给忘了。晚上回家,晓慧也没说什么,只是给我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鸡蛋。直到我吃完,她才幽幽地说:“今天,咱俩结婚十二年了。”
我当时心里那个愧疚啊,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我赶紧跟她道歉,说明天一定补个礼物给她。晓慧却笑了,说:“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知道有这么个日子。人啊,不怕穷,不怕累,就怕身边那个人,心里没你。”
是啊,就怕心里没你。
钱可以买来大房子,可以买来五十万的红龙鱼,但买不来一个人的心。
眼前这个穿着光鲜、浑身名牌的女人,在这一刻,可能比任何人都贫穷。
第44章 一碗面的温度
车厢里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林悦(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慢慢抬起头,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脸,声音沙哑地对我说:“对不起,师傅,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摇了摇头,把那瓶没开封的水又递给她,“喝口水吧。”
她接过去,拧开,小口小口地喝着,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河边的风更凉了,我把车窗升上去一些,只留下一道缝通风。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晚在闹什么。”她低声说,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我该习惯的。他就是那样的人,一旦痴迷上什么,就会全身心投入,忘了周围的一切。我以前还觉得这是他专注、有魅力的表现。”
“可是,人是会变的。或者说,人是会累的。”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像一根皮筋,一直绷着,总有断掉的一天。失望也是一样,攒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就是……不甘心。”她攥着水瓶,指节发白,“我们明明是从一无所有一起走过来的。那些苦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到了好日子,反而过不下去了?”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可能很多夫妻都是这样吧,可以共患难,却未必能同富贵。当物质不再是生活的首要矛盾时,精神上的空虚和隔阂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人窒息。
我沉默了半晌,决定跟她说说我自己的事。
“我跟我媳'妇,也经常吵架。”我缓缓开口,“她总嫌我懒,回家袜子乱扔。我嫌她唠叨,一件事能说八百遍。有时候吵得凶了,我也想,这日子真没劲,不过了算了。”
林悦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可每次我出车回来,不管多晚,她都会给我留一盏灯,锅里总有口热的。有时候是一碗面,有时候是一碗粥。那玩意儿不值钱,可你吃下去,胃里暖了,心里也跟着暖了。”
“我闺女瑶瑶,今年上小学了。前两天开了家长会,老师夸她画画有天赋。我老婆回来高兴得不行,拉着我说了半天。我看着她那张笑开了花的脸,就觉得,我天天在外面跑车,风里来雨里去,都值了。”
“我们家没你们家有钱,住的也是老破小。我这车,还是贷款买的。可我觉得,我们那才算个家。家不是房子有多大,装修有多豪华,是那个地方有没有人等你,有没有人惦记你,有没有热气腾腾的烟火味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可能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她的孤独也勾起了我的某种情绪。我们都是这城市里最普通的人,为了各自的生活奔波,也为各自的烦恼所困。
林悦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等我说完,她沉默了很久。
我看见,有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的眼泪,和刚才不一样。刚才的,是委屈和失望。而现在的,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碗面的温度……”她轻声重复着我的话,像是在品味这几个字的含义。
又过了许久,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积攒了许久的郁气全部吐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虽然还有泪光,但那种空洞和茫然已经消散了很多。
“师傅,”她说,“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多。”
“没什么。”我摆了摆手。
“送我回家吧。”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再次汇入车流,朝着“观澜国际”的方向驶去。车厢里的气氛和来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来时是压抑的、凝固的,而现在,虽然依旧安静,却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我不知道她回去后会怎样,是会大吵一架,还是会继续隐忍。我也不知道我今晚说的这些话,对她到底有没有用。
我只是一个司机,我能做的,就是把她安全地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无论是地理上的终点,还是心路上的某个渡口。
第5章 目的地到了
车子在“观澜国际”气派的大门前缓缓停下。小区的安保很严格,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走过来,敬了个礼。
林悦摇下车窗,保安立刻认出了她,微笑着放行了。
我把车开进小区,里面的环境果然名不虚传。绿化做得像公园一样,一栋栋高层住宅楼在夜色中静静矗立,透着一种昂贵的、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她指挥着我,把车停在了一栋楼的地下车库入口。
“就到这儿吧,师傅。”她说。
我停稳车,按下了计价器的“结束行程”按钮。屏幕上跳出一个数字:488元。这是我今晚跑得最长的一单。
林悦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她操作的时候,我看到她手机壳的背面,是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大头贴。照片上,一个年轻的男孩和一个女孩,笑得没心没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那个男孩,应该就是她丈夫年轻时的样子吧。
付完款,她没有马上推门下车。
车厢里,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问。
“我姓张,张立军。”
“张师傅,”她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看着我,“今天晚上,真的谢谢你。”
“客气了。”我笑了笑,“就当是……深夜电台,陪你聊了会儿天。”
“你是个好人。”她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谈不上。就是觉得,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她也笑了,是今晚我见过的,她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浅,但就像乌云后面透出的一丝月光,让她的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我能……加您一个微信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今天认识您,是我的运气。以后如果……如果我朋友有需要用车的,我可以推荐给您。”
这是一个很得体的理由。我没有拒绝,拿出手机,和她互加了好友。她的微信头像,是一片蓝色的海,很干净。
“那我走了,张师傅。”她推开车门,一条腿迈了出去。
“嗯,回去好好休息。”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弯下腰,隔着车窗对我说:“张师傅,你说的对。家,是要有温度的。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说完,她对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那栋灯火通明、却显得格外冷清的单元门。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未来会面对什么。但我知道,当她说出“日子总得过下去”这句话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逃避的、茫然无措的女人了。
她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调转车头,缓缓驶出这个豪华得像个迷宫的小区。
开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栋楼里,有无数个亮着灯的窗户,每一个窗户后面,或许都有一个像林悦一样,有着自己的欢喜和忧愁的故事。
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到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但有时候,只需要一次偶然的相遇,一次短暂的倾听,就能在两座孤岛之间,架起一座小小的桥。
我打开音乐,踩下油门,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今晚,我也有点想喝晓慧给我留的那碗绿豆汤了。
第66章 尾声:一盏灯,一碗汤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我们家住的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我轻手轻脚地爬上五楼,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客厅里,那盏橘黄色的落地灯果然还亮着,像一只温暖的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我。
我换了鞋,走到厨房,灶台上用一个大碗倒扣着一碗绿豆汤。我摸了摸碗壁,还是温的。晓慧肯定是算着我回来的时间,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晾着的。
我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清甜的绿豆汤滑过喉咙,一路流进胃里,驱散了整晚的疲惫和困倦。
这就是我老婆晓慧,一个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却会把所有关心都放在行动里的女人。
我洗了碗,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
晓慧和女儿瑶瑶睡在一张床上,睡得很沉。瑶瑶的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晓慧侧着身子,一条胳膊还护在女儿身上。
我看着她们娘俩,心里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和安宁。
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没有五十万的鱼,没有上千万的豪宅,但这里有等我回家的灯,有解暑的绿豆汤,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这里,是我的家。
我轻轻地在晓慧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走到女儿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我走到了阳台,点上了一根烟。
夜很深了,对面的楼里,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我看着远处城市的轮廓线,想起了林悦。
不知道她回家后怎么样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看到她的朋友圈,一个小时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些翠绿的葱花。
很简单,很家常的一碗面。
我不知道这碗面是谁做的,是她自己,还是她那个养鱼的丈夫。
但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碗面,是有温度的。
我看着那张照片,许久,然后按灭了手机屏幕。
我掐掉烟,转身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小而温暖的家里。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还得继续出车,继续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穿梭,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听各种各样的故事。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但总有一些微小的、确切的幸福,像夜空中的星星,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比如,那一盏为你而留的灯,和那一碗永远温热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