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秘境莽错湖：神女围裙化作碧玉湖

海拔4313米高原碧玉，门票0元，只剩小众玩家抢位，错过至少等一年

去昌都莽错湖的前一天，我在芒康县城跟客栈老板喝酒。

老板是四川人，跑川藏线二十年，他说今年五一突然来了几十辆越野，全是冲着这湖来的，车胎被碎山石扎爆了十几条。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真正的秘境正在倒计时。

90公里烂路把人筛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海拔吓退。

导航显示四小时车程，实际开了七小时，手机信号从县城出来就断，进山之前得把离线地图下好。

盘山道碎石子乱蹦，左侧崖壁右侧深谷，方向盘一刻不敢松。

转过最后一个垭口，湖面突然平躺眼前，像有人把天空打翻在地上。

那一刻，所有颠簸都值回票价。

湖面比照片更亮，不是滤镜，是高原空气把光直接削出刃。

湖水颜色分三层，岸边浅绿，中间深碧，远处带一点灰蓝。

两个小岛安静地漂在正中，一个叫堆确岛，一个叫堆房岛，当地藏民说那是莽女留给自己的两只鞋。

故事很简单：很久以前草原干死，莽女把身上衣物一件一件扔进湖里求雨，只剩一条围裙，雨下来了，她也化进水里。

湖形确实像围裙的褶边，转一圈角度不同，褶边起伏跟着变，像有人在水里抖布。

环湖土路踩下去软得像海绵，其实是多年草根叠出来的垫子。

走路得慢，心率飙到一百四就停，喘匀再走。

徒步一圈二十多公里，日出到日落刚刚好。

夏天最舒服，白天十来度，夜里零度上下，帐篷外结一层薄霜；十月之后雪说下就下，四月冰还没化完，风能吹透羽绒服。

湖边藏民会提醒：别洗头，高海拔感冒说走就走。

黑颈鹤、黑鹳、白鹳扎堆，岸边草窝里一窝窝鸟蛋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

牧民放牧路过，牦牛脖子上的铜铃响一声，鹤群齐刷刷抬头。

老人说祖训不准打鸟，鸟都是成双来的，打死一只另一只绝食到死。

这个说法我查过文献，确实没在当地看到猎枪。

湖是金沙江支流黑曲的源头，水从雪山上滴答下来，在石缝里汇成小溪，再冲进湖里。

小溪边能看到高原裂腹鱼逆流，一巴掌长，银灰色，一年只长一厘米。

湖口湿地长着红色水藻，太阳一照像锈铁，踩下去冒泡，底下都是千年草根烂出来的泥碳。

游客平均每天不到一百人，帐篷随便扎，没人收费。

垃圾得自己带走，塑料袋被风一吹像白色风筝，牧民看见会沉默地捡起来。

湖边唯一能花钱的地方是一顶旧帆布帐篷，阿佳在里面卖泡面和酥油茶，八块钱一壶，茶叶是自己家里炒的，咸味重，喝下去嘴唇发黏。

夜里十点之后银河从山脊爬起来，像有人打翻盐罐。

星星亮得吓人，流星划过去能听到嘘的一声。

凌晨四点帐篷外叮叮当当，钻出去看见牧民在挤牦牛奶，手电筒挂牛角上，晃来晃去像鬼火。

他们唱歌没有歌词，全是转音，嗓子被寒风吹裂，声音却传得远。

那种声音让人想哭，又说不清为什么。

返程路上遇到两个北京来的摄影团，扛无人机和八轴稳定器，说准备明年在湖边做营地，帐篷酒店、咖啡机、24小时热水。

我问他们污水怎么处理，对方笑一笑，说高原自净能力强。

我没再接话。

去年青海那座圣湖边也听过同样的话，现在垃圾堆到脚踝。

车在峡谷里绕弯，后视镜里的湖面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一颗碎玻璃。

导航恢复信号，微信群里老板发消息：下月修路，越野车也进不去。

我关掉手机，心里清楚，这条消息发不发都一样，路一旦修好，人多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平原第三周，后脑勺还残留缺氧的闷痛。

夜里做梦，总回到那条湖边土路，牦牛铃在耳边响，阿佳的茶壶咕嘟咕嘟冒热气。

醒来刷手机，看到有人在发攻略，教人带一次性羽绒睡袋、便携咖啡机，评论区一串点赞。

那一刻突然难过，原来真正的告别不是离开，而是听见别人把它说成旅行目的地。

莽错湖没有围栏，不收门票，不查核酸，甚至找不到一个官方路牌。

它的倒计时不是数字，而是风里的塑料袋、牧民眼里的沉默、摄影团嘴里的商业前景。

你越早去，挤掉的只是碎石和寒夜；越晚去，挤掉的可能就是自己心里那块干净地方。

如果今年秋天有空，就出发。

带一件扛零度的羽绒服，一双踩得烂泥的旧鞋，一袋能装下自己垃圾的塑料袋。

导航设到芒康县城，然后关掉手机往山里开。

记住，看见湖面那一刻别拍照，先闭眼，把颜色和风声一起存进脑子，因为下一秒它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