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老掌柜娶娇妾，青铜镜一照，美妾裙摆下拖出青蛇尾

天宝十二载春，洛阳城的牡丹开得泼天富贵。城东“周记绸缎庄”的掌柜周文富，刚从扬州押货回来，马车上却载着个比牡丹更娇艳的女子——年方十六的柳絮儿。这姑娘柳眉杏眼，一袭碧色罗裙衬得肤白胜雪，抬手拨弄琵琶时，弦音婉转得能勾走人的魂。

周文富年过半百，鬓角已染霜，家中虽有万贯家财，却因正妻王氏只生一女（早已嫁入苏州望族），膝下始终空虚。自三年前丧女后，他更是常常对着空落落的宅院叹气。如今见了柳絮儿，竟像枯木逢春，当场掷出千两白银为她赎身，一路护着回了洛阳。

“老爷要纳她为妾？”王氏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茶沫溅湿了素色袖口。她嫁入周家三十年，素来端庄持重，看着丈夫眼中久违的光彩，终究没说硬话，只低声道，“好歹查探清楚她的来历。”周文富却早已被柔情蜜意迷了眼，三日后便大张旗鼓地办了纳妾礼，还在府后园拓了座“絮园”，雕梁画栋，栽满了从江南移栽的垂柳，连窗棂都嵌着银丝绣的柳絮纹样。

柳絮儿入门后，周文富像是换了个人。往日他五更就起查账，如今却要陪着柳絮儿睡到日上三竿；从前他节俭惯了，连绸缎边角料都要收起来做荷包，此刻却为博柳絮儿一笑，花重金买了西域进贡的夜光珠，挂在絮园的凉亭下，夜里亮得像轮小月亮。更奇的是，他原本有些佝偻的背直了，面色红润得像三十岁的后生，连多年的老寒腿都没了踪影。

王氏越看越心惊。这日深夜，她被窗外的琵琶声惊醒，披衣走到廊下，竟看见絮园的月光下，柳絮儿正翩翩起舞——她的裙摆轻扬，身影飘忽得像没有重量，足尖点过的草叶上，竟凝着一层薄霜。更骇人的是，院角的大黄狗本该吠叫，此刻却夹着尾巴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秋月，去查。”王氏唤来贴身丫鬟，声音发紧。三日后，秋月带回了消息：“夫人，柳姨娘原是扬州醉仙楼的歌伎，一年前突然出现，说家乡遭了水灾，父母双亡。老 鸨说她从不碰荤腥，连胭脂都只用花瓣捣的，还有——伺候她的小翠说，姨娘的房间夜里常泛绿光，她总对着铜镜发呆，说镜子里有尾巴。”

疑云刚起，周府就出了怪事。这日清晨，园丁在园中的老槐树上发现了柳絮儿——那槐树高有三丈，枝桠横斜，她竟蜷缩在最顶端的枝桠上，罗裙被露水打湿，睡得正沉。园丁吓得魂飞魄散，喊来众人搭起梯子，才把她抱下来。

“我…我不知怎的就到了树上。”柳絮儿醒后哭得梨花带雨，扑进周文富怀里，“昨晚伺候老爷睡下，我回房就安歇了，许是被人捉弄了。”周文富当即怒喝要查凶手，王氏却拉着他进了书房，沉声道：“老爷，那槐树高且滑，常人根本抱不动她上去。府里护院整夜巡逻，怎会没人察觉？你再想想，她从不晒日光，怕狗，夜里身影飘忽——这哪是常人所为？”

周文富愣住了。他不是没察觉异常，只是柳絮儿的温柔体贴，让他贪恋这份晚年的暖意，更隐隐期盼着能从她身上盼来一子。可王氏的话像冰水浇头，他终于松口：“你说该怎么办？”“城南青霞观的无尘道长，能辨妖邪。请他来看看，是真是假，都要个说法。”

三日后，无尘道长踏雪而来。他鹤发童颜，拂尘一摆，便觉仙风扑面。周文富屏退下人，刚说完异状，道长就睁开眼：“请府上女眷来见。”王氏先入，道长端详片刻，点头道：“夫人一身正气，无碍。”话音刚落，柳絮儿扶着丫鬟进来，她穿了件淡青衣裙，见了道长，指尖微微发抖，脸色比往常更白。

“娘子，生辰八字可有？”道长问道。柳絮儿垂眸：“父母早亡，只知是庚子年生。”道长冷笑：“庚子年距今二十四载，你却只有十六模样，说谎也该圆全。”他从袖中取出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薄纱，“请娘子照一照。”柳絮儿后退半步，周文富忙道：“道长莫要惊吓她……”

话未说完，道长已掀开纱巾，镜面光华一闪，映出柳絮儿的身影——镜中她的裙摆下，竟拖着一条青色的蛇尾，鳞片在光下泛着冷光。“妖孽！”道长拂尘直指，“还不现出原形！”周文富惊得跌坐在椅上，指着柳絮儿：“你…你真是妖？”

柳絮儿“扑通”跪下，泪水直流：“老爷饶命！道长饶命！我本是终南山修行五百年的青蛇，三年前在山中偶遇老爷，见他仁厚，又为无子烦忧，便动了凡心。我化作人形追随他，从无害人之意，反而每日以修为渡入他体内，助他强身健体啊！”

“人妖殊途，你以妖力渡他，短期看似有益，实则耗他阳寿！”道长厉声道，“那日你睡在槐树上，便是修为耗损过甚，月圆之夜妖性难控所致！”柳絮儿哭得更凶：“我知错了…可我…我已有了老爷的骨肉！”

满堂皆静。道长上前为她把脉，片刻后叹道：“确是喜脉。只是人妖混血，非人非妖，恐生祸患。”“求道长开恩！”周文富突然跪下，老泪纵横，“我年过半百，若得此子，必教他行善积德，绝不让他为祸！”柳絮儿也叩首不止：“我愿以五百年道行担保，若孩儿为恶，我甘受天打雷劈！”

道长沉吟良久，终是点头：“也罢。你生产后即刻返回山林，不得再入人间。我在孩儿身上下道封印，十八岁前不显妖性，日后是仙是妖，看他自己造化。”周文富忙应下，对外宣称柳絮儿染重疾，安置在城郊别院待产，只派心腹照料。王氏虽有芥蒂，想到周家终于有后，也亲自送去了安胎的补品。

天宝十三载冬，柳絮儿产下一个男婴，额间嵌着一点朱砂痣，眉目像极了周文富。她产后虚弱得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将男婴抱给周文富，又解下颈间一枚青色玉佩：“这是我五百年修为所化，能护他平安。十八年后，若朱砂变黑，便是妖性将显，速带他去终南山找青松仙人。”说罢，她化作一道青光，融入窗外的寒梅枝桠，消失不见。

周文富给孩子取名周云青，对外说是外室所生，母亲难产而亡。这孩子天资聪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十二岁就考中秀才，成了洛阳城人人称羡的神童。更难得的是他心善，常把周文富给的零花钱分给乞丐，还在城外开了个义仓，逢年过节施粥舍粮。

天宝十五载，安史之乱爆发。叛军攻破潼关，洛阳城乱作一团。周云青十八岁生辰前夜，突然高烧不退，额间的朱砂痣由红转黑。周文富想起柳絮儿的话，连夜备马要带他去终南山，却被守城门的叛军拦住。

乱兵闯入周府时，周云青额间突然爆发出黑芒，一条青蟒虚影从他身后升起，吐着信子，吓得乱兵魂飞魄散。“是妖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更多乱兵围了上来。危急关头，空中传来鹤唳，一位青衣道人驾鹤而至，正是青松仙人。

“云青，随我走。”仙人声音清朗，“你身负半妖血，乱世中易遭觊觎，随我入山修行，方能掌控自身力量。”周云青望着年迈的父亲，泪如雨下：“我走了，父亲怎么办？”仙人取出一枚丹药递给周文富：“此丹延寿二十年，保你安度晚年。”

周文富将丹药塞进袖中，推着儿子上前：“去！跟着仙师好好修行，莫要记挂我。”周云青拜别父亲，随仙人驾鹤而去。叛军见此奇景，竟不敢再上前，周府才得以保全。

安史之乱平定后，周文富与王氏守着绸缎庄，日子过得安稳。十年后，周文富寿终正寝，下葬那日，有人见一青袍少年在坟前叩拜，额间朱砂已变回赤红，转眼化作一道青光消失。

又过八年，洛阳大旱，赤地千里，饥民遍地。忽有位青袍道士前来，在城门口设坛祈雨。他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第四日正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甘霖倾盆而下。百姓抬头望去，雨中的道士化作一条青色巨蟒，腾空盘旋三圈，对着周府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云层中。

人们这才知是周云青修成正果，回乡救难。洛阳百姓为他建了座“柳仙祠”，供奉着他的牌位与那枚青色玉佩的拓片。祠前的碑文写着：“情不分人妖，唯论真心；道不问出身，只看向善。”

后来，有人在终南山见过一位青袍道长，身边常跟着一条温顺的青蛇，道长说，那是他母亲的一缕残魂，如今已修得人身，母子俩终于能常伴左右。而洛城的周府，虽已换了主人，却仍流传着那段人妖情缘的传奇，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感叹：“真心二字，竟能跨越仙凡，抵过岁月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