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评分热门情感、治愈故事——红灯白裙
发布时间:2025-12-11 16:43 浏览量:1
红灯白裙
我在会所找服务时,服务员给我找来一个叫小雨的姑娘。
她穿着白裙子,手腕上有道疤。
我说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她颤抖着回答二十二。
后来我知道她才十八。
而我,差点成为毁了她的那些人之一。
1.
「周总,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男人嘛,要学会适当放松,年轻的学生妹玩过没?跟我走,包你满意。」
听到这句话的前一个小时,我还在江州最豪华的酒店和客户谈生意。
这会给公司带来上千万的利润。
我站在君悦酒店二十三楼的落地窗前,手指端着装有威士忌的杯沿。
第三杯酒下肚,灼热感从喉咙烧到胃里,却暖不了隐藏在胸腔里那块越来越硬的冰。
手机亮起。
林静发来消息:「女儿发烧了,三十八度五,刚吃了退烧药。」
下面附了张照片——十岁的薇薇蜷在被窝里,脸颊通红,额头贴着退热贴。
孩子半睁着眼看镜头,眼神迷糊。
这个时候我该打个视频回去?
还是发个信息说一句「爸爸很快就回来」。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很长时间,却不知道该发什么。
最后只回了个:「嗯」。
然后我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用力压了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点微弱的光闷死,顺便把那个我越来越觉得陌生的家隔绝在外。
「周总,项目谈成了还愁眉苦脸?」
粗哑的声音带着浓重酒气喷在我后颈。
客户李总那只肥胖的手拍在我肩上,力道大得让我一晃。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男人嘛,不能光赚钱,也得享受享受,年轻的学生妹玩过没?跟我走,包你满意。」
我想说累了。
想说明早八点还有集团汇报会。
可转头看见镜中那个眼袋浮肿、鬓角泛白的中年男人时,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一股酸涩的苦味。
镜子里的人四十二岁,头发白了一半,衬衫领口松开,露出颈侧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老年斑。
我突然憎恨这张脸。
「好。」我听见自己说。
2.
「云水阁」三个字在夜色中泛着暧昧的粉光,招牌边缘的灯管坏了一截,「水」字缺了个角。
我喉结不停地滚动着。
听说过这类地方。
但从没来过。
某种羞耻感在胃里翻腾,可耻的是,里面还掺着一丝兴奋。
心跳快得离谱,我甚至能听见耳膜鼓动的声音。
有些期盼。
「给我这老哥安排个清纯的小姑娘,」李总挤眉弄眼,对迎上来的经理说,「我们这位老哥可是个文化人,不喜欢太艳的。要那种年轻学生妹,懂吧?」
经理是个光头,脖颈粗短,后脑勺文着一条过肩龙。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颗金牙:「放心李总,刚来一批新鲜的。」
3.
在包间里待了不到两分钟。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低头走进来。
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
灯光下,她裸露的小腿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脚踝细得让人担心一碰就会断。
「我叫小雨,很高兴为您服务。」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尾音发颤。
她抬起头,又迅速低下。
就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脸——淡妆,右眼角有颗淡褐色泪痣,嘴唇涂着几乎无色的润唇膏。
我注意到她的左手腕内侧有道已经泛白的细长疤痕。
「做这行多久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一些。
「半年多。」她放茶壶时手腕抖了下,茶水溅出几滴在玻璃茶几上,「对不起,我马上擦干净。」
她从连衣裙口袋里掏出块手帕。
这年头一块钱一包的纸巾随处可见,还会有人带手帕?
「你看起来不像做这行的。」我拉住她的手。
感觉有些冰凉。
她迅速缩回手指,嘴角勉强扯出微笑:「会所要求我们……穿得清纯些,客人喜欢。」
她的普通话带着轻微南方口音,某些字尾音上扬。让我想起大学时那个桂林女同学,她说话也这样软糯。
「哪里人?」
「广西。」
「来江州多久了?」
「半年。」
一问一答,机械得像背台词。
当她跪在按摩床边为我倒精油时,我注意到她后颈有块青紫,边缘泛黄,像是几天前被人用力掐过。
「周先生要按摩吗?」她声音突然变得甜腻,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看我,「我们这里精油按摩很专业。」
我点点头,趴了下去。
精油的薰衣草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和想象中浓烈的香水味完全不同。
这味道太干净了,干净得格格不入。
她的手很凉,但力道适中。
在酒精和连续一周出差疲惫的双重作用下,长久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我闭上眼,意识开始模糊。
当那双冰凉的手滑向不该碰的区域时,我混沌的大脑闪过一丝迟疑。
三十八年来建立的所有克制、所有道德准则、所有「好丈夫好父亲」的人设,在那一刻,轻轻一碰就碎了。
4.
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时,她很小声地「啊」了一下。
不是呻吟,是惊吓。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啪嗒啪嗒。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在那瞬间的惨白亮光中,我看见小雨脸上的表情——
不是快乐。
不是痛苦。
是一种近乎悲伤的专注,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我急忙抽身离开。
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手抖得差点点不着。
烟雾盘旋上升,模糊了她的脸。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
磨砂玻璃映出小雨模糊的剪影——纤细得近乎脆弱,像风中的芦苇。
影子一动不动,很久才开始动作。
水声停了。
她穿着浴袍走出来,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脸颊上,发梢滴着水。
她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轻轻擦着头发,动作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你多大了?」我突然问道。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突兀。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二十二。」回答得太快,像课堂上被点名后慌张背诵标准答案的小学生。
「不像。」我掐灭烟头,某种不安开始在胃里翻腾,「你看起来最多二十。」
她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我……长得显小。」
我起身走到她身后。
在梳妆镜中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心头一紧——不是风尘女子惯有的世故或算计,而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恐惧。像被车灯照到的鹿。
5.
我注意到她浴袍领口滑落,锁骨处有一圈牙印,已经结痂,边缘仍泛着红肿。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伸手触碰。
她猛地瑟缩,浴袍从肩头滑落。
露出的不是肌肤。
是伤痕。
肩膀上的淤青,肋骨处的抓痕,后背的鞭痕。
新旧伤疤交织,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图画。
「客人……有时候喝多了……」她慌乱地拉好浴袍,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吓到您了。」
我冲进浴室。
跪在马桶前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烧灼喉咙。
抬头时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扭曲的脸——眼白发红,嘴角沾着唾液,写满了恐惧与自我厌恶。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刷脸庞。
洗不掉。
回到房间时,小雨已经穿好连衣裙,正跪在地上收拾散落的衣物。「看着我。」我蹲下身,双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
骨头硌得我手疼。
她的嘴唇开始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二十二……真的……」
「身份证给我看。」我的声音严厉起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在……在经理那里……」她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地毯上,留下深色圆点,「会所规定……我们不能随身带证件……」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形。
让我浑身发冷。
「小雨,如果你骗我,我现在就走。」我故意冷下声音,「但如果你说实话,我会帮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知道是谎言。
我能帮她什么?给她钱?那和那些客人有什么区别?
但我需要真相。
女孩的眼泪决堤般涌出。她蜷缩成一团,双臂抱住膝盖,额头抵在手臂上,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她的声音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带着剧烈的颤抖,「刚……刚……满十八……」
6.
时间静止了。
窗外的雨声、远处车流声、空调运转声——全部消失。
十八岁。
只比我女儿大七岁。
法律条文如闪电般劈进脑海:《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与未满十四周岁幼女发生关系,无论是否自愿,均以强奸论处;与十四周岁以上未满十八周岁少女发生关系,若明知对方未成年,同样构成犯罪。
即便她说了十八,但也是刚满,而在此之前……
幸亏我及时撤离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
即便如此,我还是构成了嫖娼罪。
「你刚才骗我……」我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要骗我?」
小雨抬起头,满脸泪痕。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新鲜的淤青,紫黑色。
还有几条平行的划痕,结了薄薄的痂。
「会所规定我们必须说二十二岁以上。」她声音嘶哑,「被发现说实话会被打,我是被老乡骗来的,说在江州做服务员,一个月能赚五千,来了才知道是做什么。」
她解开连衣裙领口的扣子,转身背对我。
在肩胛骨中间,有一个暗红色的烙印。
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字。
「这是……」我喉咙有些疼。
「经理姓马。」小雨拉好衣服,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说,跑一次,烫一次。我跑过,被抓回来了。」
我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
刚才,我差点成了对她的加害者之一。
罪恶感如潮水般涌来。
「你有身份证吗?」我机械地问道。
她摇摇头,眼泪无声滑落:「被经理收走了。他们说……要干满两年才还给我们……干不满,要赔三万块……」
三万块。
一个十几岁女孩的身子,被标价三万。
我穿好衣服,手指因颤抖而难以扣上衬衫纽扣。
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现金——大约三千块,放在床头。
「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属于我自己。
「这些钱你拿着,别声张,我会想办法帮你。」
说出口的瞬间,我就知道这不是谎言。
我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余生都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走出会所时,凌晨三点的冷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
我站在路边干呕,弯腰撑住膝盖,胃部痉挛,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掏出手机,通讯录滑到「Z」开头。
手指悬停在「张立」的名字上方——大学同学,现在江州某律所的刑事辩护律师。毕业后十年没联系,上次见面还是同学婚礼。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胸口。
「喂?」张立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传来,「谁啊……这都几点了……」
「是我,周建国。」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可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老周?等等,你说清楚,什么错误?」
「差点与刚成年的人发生了关系。」每个字都像玻璃渣从喉咙里刮过,「当时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更长的沉默。
我听见布料摩擦声,应该是张立坐起来了。
「你在哪?」
「君悦酒店附近。」
「地址发我,别动,我马上过来。」
7.
等待的二十分钟里,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凌晨空旷的街道。
清洁工开始扫街,唰——唰——有节奏的声音。早点铺亮起灯,蒸笼冒出白气。
世界在正常运转。
只有我卡在了某个裂缝里。
张立的车停在我面前时,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
他摇下车窗,没说话,只是冲我扬了扬下巴。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味混合着车载香薰的柠檬味。
「详细说。」他递给我一瓶水,没看我,眼睛盯着前方路面。
我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挖出一块碎片。
说到小雨背上的烙印时,张立猛地踩了刹车。
「你确定是烙铁烫的?」
「我确定,皮肤凸起,边缘有焦痕。」
张立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先去我律所。」
8.
张立律所的会议室在十七楼,落地窗外是渐渐亮起的杭州城。
我双手捧着已经冷掉的咖啡,看着表面的浮沫。
张立坐在对面,眼睛锐利如鹰。
「你确定她说的是十八…周岁?」
我又沉默了,我不知道。
「从法律角度,」他推了推眼镜,「如果确实不知对方未成年,且对方外表、行为方式等确实难以辨别,虽然属于嫖娼,但可能不构成犯罪。但关键在于证据。那个女孩的证词很重要,还有会所是否知情并故意隐瞒。」
「我不关心法律后果!」
拳头砸在会议桌上,咖啡溅出,烫红我的手背。
「那个女孩叫小雨,她是被强迫的!她背上有个『马』字烙印!她手臂上全是伤!我必须帮她!」
张立惊讶地看着我。
在他的印象中,我一直是个谨小慎微的中产阶级——按时还房贷,每年体检,朋友圈只发女儿和风景照。从未如此失态过。
「你想怎么做?报警?」张立谨慎地问,身体前倾,「你要想清楚,一旦报警,你自己也可能面临调查。警方会问你为什么去那种地方,怎么发生的,过程细节……你妻子会知道,你女儿可能会知道。」
我双手掩面,肩膀剧烈抖动。
指甲陷进眼眶周围的皮肤,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我这辈子都无法面对自己。每次看到女儿,我都会想起那个女孩。以后每次和妻子恩爱时,我都会想起今晚。」
9.
某种久违的热流开始在血管里奔涌。
那是我以为早已消失的东西:良知。
还有更陌生的东西:勇气。
「帮我联系反拐卖的组织,」我抬起头,眼中干涩,但声音坚定,「我要救她出来,不计代价。」
张立长叹一口气。
「我认识一个做妇女救助的朋友,但老周,你要想清楚,这可能很危险。
那些会所背后都有势力,要明白一件事情,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我望向窗外。
城市的早晨,车流开始密集,人们奔赴各自的生活。
有人送孩子上学,有人赶地铁上班,有人在早餐摊买豆浆油条。
那个叫小雨的女孩,此刻在哪儿?在接客?在被殴打?在想着怎么结束生命?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说。
10.
三天后,张立办公室。
「这是王莉,妇女救助站的负责人。」张立介绍着刚进门的女性。
王莉没寒暄,直接将一叠资料摊在茶几上。
「我们盯『云水阁』两年了。但一直缺乏直接证据。他们很谨慎——所有交易现金,女孩们不出门,采购有专人。马洪彪——就是那个光头经理,以前因为故意伤害蹲过五年,出来后开了这个场子。」
她抽出一张偷拍的照片,像素不高,但能看清马洪彪脖子上过肩龙的文身。
「女孩们的证件据说藏在办公室保险箱里,密码只有他知道。我们试过让线人接近,失败了。上一个线人被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还在康复医院。」
我想起那天临走时小雨对我透露的一点消息。
「小雨说,所有女孩的证件都在经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她还说……她偷拍了一些东西。」
王莉猛地抬头:「偷拍?」
「那晚她暗示过,但没细说。后来马洪彪在办公室吼,说『那小贱人敢偷拍』,我猜她拿到了什么证据。」
会议室陷入沉默。
张立起身倒了三杯水。
「我需要再进去一次。」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拿到小雨的身份证,还有她偷拍的证据。」
王莉皱起眉头:「太危险。这些场所都有打手,有监控,有报警系统。一旦发现你在调查……」
「我有办法。李总约我明晚再去,说是介绍重要客户,我可以借机潜入经理办公室。」
张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里面是一支微型录音笔,比 U 盘还小,通体黑色。
「最新型号,待机 72 小时,藏在衬衫第二颗纽扣后面,肉眼几乎看不见。」他顿了顿,「老周,你想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被发现,他们可能会……」
「杀了我?」我接过录音笔,「那就杀了吧。」
张立和王莉对视一眼。
「帮我准备两份文件,」我说,「一份委托书,如果我出事,委托你处理我的财产。另一份遗嘱,如果我死了,保险金和存款全部给林静和薇薇。」
「老周……」
「还有,」我打断张立,「如果我能活下来被法院判刑,请帮我找个好点的刑辩律师,还有别让薇薇知道她爸爸坐牢的原因。」
11.
窗外,暮色已起。
我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给林静发了条信息:「这周回不去了,项目很麻烦。」
发完后立刻锁屏,不敢看回复。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胡子三天没刮。
我拿起剃须刀,手在抖。
12
「云水阁」的招牌在雨夜中散发出猩红之色。
我整理了下领带——领带夹后面藏着微型摄像头。
第二颗纽扣后面贴着录音笔。
西装内袋有把折叠刀,是张立塞给我的,说以防万一。
这时我瞥见大堂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
「周总!」
李总从包厢探出胖硕的身子,脸红得像猪肝,显然已经喝了一轮。
「就等您了!今晚介绍几位大哥给您认识,都是做地产的,手指缝漏点就够我们吃一年!」
包厢里烟雾缭绕,四个中年男人围坐在麻将桌旁,每人身边都偎依着年轻女孩。
女孩们穿着统一的「女仆装」,黑白色,裙摆短到大腿根。
我的视线扫过那些浓妆艳抹的脸庞。
没有小雨。
「今天给您换了个新鲜的,」李总挤眉弄眼地推过一个穿水手服的女孩,「大学生,刚来两天,干净!」
女孩机械地笑着,眼线晕染成诡异的弧度,像哭过。
我注意到她膝盖上的淤青被白色丝袜勉强遮盖,但仔细看能看见青紫色。
「上次那个小雨呢?」我故作随意地问,接过女孩递来的烟,「服务不错。」
李总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肌肉僵硬,眼皮跳了一下。
「请假了……老家有事。」他迅速转移话题,给旁边秃顶男人倒酒,「王总,这可是我从法国酒庄直接订的,您尝尝!」
太假了。
我心脏开始狂跳,但脸上保持微笑:「那可惜了,对了李总,洗手间在哪?喝多了啤酒。」
「出门右拐到头。」
我溜出包厢。
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吸音效果很好。墙壁贴着金色壁纸,已经起泡剥落。尽头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白底红字,像警告标语。
左右张望——没人。
快步走去。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我压低帽檐,装作醉酒扶墙而行,脚步踉跄。
经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指宽的缝隙。
里面传来争吵声。
「那小贱人把东西藏哪儿了?地下室翻遍了也没找到!」粗哑的男声吼道,是马洪彪。
「手机定位最后信号就在这栋楼里,」另一个声音阴冷地说,「肯定还在她身上,或者藏在哪个角落。」
「妈的,等老子找到,非剁了她手指不可!」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震得耳膜发疼。
小雨偷拍的东西,他们还没找到。
我冒险贴近门缝。
马洪彪背对着门,光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彪哥,老板说了,最迟明晚必须找到。那批货后天到,不能出岔子。」
「我知道!」马洪彪一拳砸在桌子上,「问题是她嘴硬得很,腿都打断了也不说。」
瘦高男人推了推眼镜:「那就用点别的办法。她不是在乎那个家乡来的小姐妹吗?当着她面……」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血液冲上头顶。
后退时不小心踢到走廊的消防栓,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
13.
「谁?!」
门猛地被拉开。
马洪彪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他妈在这干什么?」
酒精味混合着口臭喷在我脸上。
「找……找洗手间,」我假装醉醺醺地晃了晃,舌头打结,「李总……李总在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马洪彪狐疑地打量我,眼神像刀子刮过我的脸、脖子、胸口。
突然,他伸手拽开我的西装外套!
我感觉衬衫纽扣后的录音笔发烫。
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是不是那个小婊子叫你来的?」马洪彪眯起眼,「说!」
急中生智。
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准确地说,是假装吐——低头弯腰,把刚才在包厢喝的啤酒混合唾液,全吐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操你妈!」马洪彪厌恶地推开我,像推开一袋垃圾,「小王!把这醉鬼送回包厢!妈的,晦气!」
被服务员架回包厢的路上,我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大脑飞速运转。
地下室……偷拍……小雨拿到了什么证据?她此刻正被关在哪里?还有「那批后天到的货」
估计是又一批女孩。
回到包厢,李总已经输了三圈,脸色更红。
「周总怎么去这么久?来来来,罚酒罚酒!」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辣,烧,但比不上心里的焦灼。
14.
凌晨两点。
酒局终于散了。
李总烂醉如泥,被两个女孩搀扶着去楼上「休息」。
其他客人也各自搂着女孩离开。
包厢里只剩满地的狼藉。
「周总,给您安排房间?」服务员问。
「不用……我躺会儿……」我假装烂醉,瘫在沙发上,发出鼾声。
服务员离开了。
我等了五分钟。
确认脚步声远去后,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幽幽发亮,像野兽的眼睛。
我摸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弥漫着霉味和尿骚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味。
地下室的铁门在楼梯拐角处。
厚重的铁门刷着灰漆,上面挂着一把粗大的链条锁。
我拉了拉,纹丝不动。
正发愁,突然听见微弱的咳嗽声。
「小雨?」我压低声音呼唤。
「周……周先生?」小雨虚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气若游丝,「是您吗……」
「是我!你怎么样?」
「腿……腿断了……他们打的……」她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手机……手机藏在……在管道拐角……用塑料袋包着……证据……都在里面……快拿走。」
「你坚持住,我明天带人来救你!」
「来不及了……」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明天……要把我卖掉……还有新来的……才十五岁……」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
沉重,有节奏,是保安的靴子。
我迅速关掉手电,屏息贴在墙边阴影里。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手电光束在楼梯间扫过。
停在我头顶的台阶上。
「谁在那儿?」保安粗声粗气地问。
我不敢呼吸。
光束又扫了几圈,最终渐渐远去。脚步声上楼,消失。
我瘫软在地,后背全是冷汗。
「小雨,」我对着通风口急切地说,「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带警察来,请你坚持住,一定坚持住!」
管道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谢谢您……周先生……您是好人……」
这句话像把刀,捅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我是好人?
不,我是差点毁了她的人。
15.
回到酒店是凌晨三点半。
我没开灯,直接拨通了王莉的视频电话。凌晨四点的屏幕上,她的脸显得疲惫,但眼神清醒。
「我找到小雨了。在地下室通风管道附近。腿断了,但意识清醒,手机也拿到了。」
王莉立刻调出「云水阁」的建筑图纸,电子版,密密麻麻的线条。
「建筑是九十年代的防空洞改造,地下两层。这里是通风主管道,直径八十厘米,人能爬进去。」她指着图纸上的红色标记,「但入口被锁了,除非从内部打开。」
「小雨说他们明天要把她卖掉。还有新来的女孩,十五岁。」
张立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我已经联系了在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朋友。他们一直想动『云水阁』,但苦于证据不足。有小雨的手机证据,加上你的证词,可以申请联合行动。」
「什么时候?」我问。
「最快明天上午十点。但要部署,要协调,要确保一次性端掉,不能有漏网之鱼。」
我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城市开始苏醒。
那个叫小雨的女孩,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下室,腿断了,正苦苦等待着被拯救的机会。
16.
次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三辆没有警用标识的黑色 SUV 和一辆白色救护车停在「云水阁」斜对面的小巷里。
车窗贴了深色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我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副驾驶,手心里全是汗。
王莉扮作卫生局工作人员,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文件夹和执法记录仪。六名便衣警察已经分散在会所周围——两个在对面咖啡馆,一个在报亭,三个扮作电工在检修路灯。
带队的老刑警姓陈,五十多岁,脸上有刀疤,眼神锐利如鹰。他正对着对讲机做最后部署。
「一组控制前门,二组堵后门,三组跟我进去搜查。注意,嫌疑人可能持有武器,优先保护受害人安全。行动时间:十点整。」
对讲机里传来简短的「收到」。
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张立发来信息:「记住,你是证人,不是警察。跟紧陈队,别擅自行动。」
我回了个「嗯」。
上午十点零七分,对讲机里传来陈队短促而清晰的声音:「前厅、走廊、后厨已控制,发现地下室入口,正在搜索。现场安全等级 B,可以进入。」
张立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周,到你了。记住,只在警方划定的安全区内活动,你的任务只有辨认和指认,其他一切交给陈队。」
17.
地下室里堆着杂物——破桌椅、旧床垫、发霉的纸箱。
角落里,三个女孩蜷缩在一起,衣衫褴褛,眼神惊恐。
小雨也在里面,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她咬紧牙关没叫出声。
医护人员冲进来,把她抬上担架。
检查时掀开她的裤腿——右小腿中段肿胀发紫,明显骨折。
「先送医院!」医生喊道。
担架抬出地下室时,小雨短暂醒过来。
看见我,她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动。
我凑近。
「谢谢……」她用气声说。
我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坚持住,小雨,」我轻声说,「一切都结束了。」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漏下来,照在女孩苍白的脸上。
在那微弱的光线里,我仿佛看到了某种久违的东西——希望。
但我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18.
江州市看守所会面室,不锈钢桌椅泛着冷光,像停尸房的设备。
我坐在玻璃这边,看着对面戴手铐的马洪彪。
他眼中的凶光丝毫未减,反而更盛,像困兽。
「你以为救了那小贱人就完了?」马洪彪咧开嘴,声音透过通话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上面有人,关两年就出来。到时候,老子一个一个找你们算账。」
王莉将一叠照片推向玻璃。
第一张:小雨腿部的 X 光片,胫腓骨双骨折。
第二张:小雨背部的烙印,「马」字特写。
第三张:地下室里其他三个女孩,最大的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
「马洪彪,警方在你办公室保险箱搜出九张身份证,年龄最小十四岁,最大十七岁。地下室关着三个,你手机里的交易记录显示,过去两年你经手了至少三十一个未成年女孩。」
马洪彪瞥了一眼照片,嗤笑:「那又怎样?她们自愿的。」
「我提供工作,她们赚钱,公平交易。」
办案警察翻开案卷材料。
那些女孩的体检报告——HIV 阳性三个,梅毒阳性七个,盆腔炎几乎是标配。
最小的十四岁,报告上写「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伴有撕裂伤」。
照片里,她们手腕上都有相似的疤痕。
像小雨一样。
20.
「根据刑法第三百五十八条,组织、强迫未成年人卖淫,情节特别严重的可处无期徒刑或死刑。」陈队冷静地说,「加上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强奸,数罪并罚,你猜猜是什么结果?」
马洪彪的脸色终于变了。
肌肉抽搐,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所有受害者的名单,」我盯着他的眼睛,「还有你们上线的联系方式,你背后是谁?货从哪来?卖到哪去?」
「我要是说了,能减刑吗?」
「那要看你配合的程度。」
马洪彪沉默了很久。
久到看守敲了敲玻璃,示意时间快到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很多:「名单在办公室电脑里,D 盘隐藏文件夹,密码是我女儿生日,19950817。」
「他还有女儿?」我愣住。
「十九岁,在北京读大学。」马洪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不知道她爸是干什么的,我每个月给她打五千生活费,她说我是做外贸的。」
人性有多复杂?
恶魔也有软肋。
「上线叫『三哥』,云南人。货从边境过来,走广西、贵州,再到江州,每次五到八个女孩,年龄不超过十八。买主……有老板,有官员,名单我电脑里有。」
21.
一周后,小雨拄着拐杖出庭作证。
法院门口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闪光灯噼里啪啦。
法警组成人墙,护着受害人通道。
小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是林静带她买的。衬衫略大,衬得她更瘦小。
辫子整
小说名称:《红灯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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