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15小时到婆家,婆婆递来围裙:去做饭 我掉头就走
发布时间:2025-12-11 04:36 浏览量:2
第一章:一千公里的尘埃
车窗外的夜色,像一块厚重黏稠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整个世界。
林静把着方向盘,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
这是第十五个小时了。
从他们生活的那个一线城市,到丈夫王志强的老家,导航上显示的总里程是一千三百公里。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林静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那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旁边的王志强已经睡着了,头靠在车窗上,发出均匀的鼾声。
他昨天晚上加班到半夜,今天又早起搬行李,上了高速没多久就撑不住了。
林静体谅他,所以这一路,除了进服务区,方向盘基本没离过手。
仪表盘上幽幽的绿光,映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同意在除夕前一天,进行这样一场疯狂的迁徙。
公司的年假批得晚,春运的票早就没了,王志强唉声叹气,说两年没回家过年了,他妈在电话里都哭了。
“要不,我们开车回去吧?”
王志强试探着问。
林静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那种夹杂着愧疚与期盼的神情,心一软,就点了头。
于是,就有了这十五个小时的漫长奔袭。
车后座和后备箱里,塞满了他们精心准备的年货。
给婆婆刘秀英买的羊绒围巾,柔软又暖和,是她跑了好几家商场才挑中的颜色。
给公公王卫国买的茶叶,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还有给家里几个亲戚孩子的零食大礼包和玩具,堆得像小山一样。
每一次回家,林静都想做到尽善尽M美。
她总觉得,自己作为那个“抢”走了他们儿子的外地媳妇,得多用点心,才能让两位老人高兴。
可这种用心,似乎很少被看见。
车里弥漫着一股速溶咖啡和红牛混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林-静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冰冷的液体让她瞬间清醒了一点。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是自己疲惫的倒影。
三十岁了,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这几年,她和王志强在这座大城市里扎根,从一无所有到买了套小小的两居室,其中的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王志强是个好人,努力,上进,对她也好。
可一沾上他家里的事,就总是变得犹豫和懦弱。
“我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不容易,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你多让着她点。”
这些话,林静的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了。
她也曾努力去理解,去忍让。
结婚第一年,他们回家过年。
刘秀英当着一众亲戚的面,夹起一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硬要塞到林静碗里。
“小静啊,你太瘦了,女人太瘦生不了儿子。”
满桌的人都看着她,王志强在桌子底下悄悄捏她的手,示意她忍一忍。
她笑着接过来,转手就想放到王志强的碗里,却被刘秀英一声高喊制止了。
“哎,给他干嘛!这是给你补身体的!”
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硬是把那块油腻的肥肉吞了下去。
回到房间,她吐了半宿。
还有一次,她和王志强因为工作上的事吵了几句,声音大了点。
刘秀英直接冲进来,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们老王家没你这么跟男人说话的媳妇!你是不是觉得你读了几天书,就能骑到志强头上了?”
王志强在一旁,只会说:“妈,你别说了,我们俩的事……”
可那声音,软弱得像一团棉花。
这些琐碎的、带着刺的记忆,像高速公路上不断后退的指示牌,在林静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叹了口气,把这些不愉快的情绪压下去。
快到了。
导航上显示,还有不到三十公里。
她想,也许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这么胡思乱想。
等会儿就能睡个好觉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婆婆看到那条漂亮的羊绒围巾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笑容。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县城的街道。
凌晨四点,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昏黄的光,和两旁店铺紧闭的卷帘门。
王志强被车轮压过减速带的颠簸弄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到了?”
“嗯,快了。”
林静的声音有些沙哑。
“辛苦你了,老婆。”
王志强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就是这个吻,让林静心里积攒了一路的疲惫和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想,为了这个男人,或许一切都值得。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六楼,没有电梯。
王志强开始吭哧吭哧地往下搬东西。
林静也打开车门,寒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仰头看去,六楼的窗户亮着灯,昏黄的光透出来,像一只疲惫的眼睛。
她知道,婆婆一定在等着他们。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又轻快了一些。
第二章:那件油腻的碎花围裙
“妈,我们回来了!”
王志强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股混杂着饭菜和老房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的灯亮着,婆婆刘秀英正坐在沙发上,裹着一件厚厚的棉睡衣,好像在打瞌睡。
听到声音,她立刻睁开了眼,眼神里先是掠过一丝不耐烦,看到儿子时,才立刻堆满了笑。
“哎哟,我的儿啊,可算回来了!”
她站起来,径直走向王志强,伸手就去摸他的脸,他的胳膊。
“瘦了,又瘦了!开车累坏了吧?快,快坐下歇歇。”
林静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两个最重的礼品袋,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
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
刘秀英这才像刚看见她一样,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语气平淡地说:“哦,小静也来了啊,进来吧,外面冷。”
那态度,仿佛她只是顺路捎带的一个同事。
林静心头那点刚刚燃起的温暖,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默默地换了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墙角。
王志强被他妈按在沙发上,正说着路上的情况。
“这一路堵车,开了快十五个小时,小静一直开,都没怎么歇。”
王志强是想为她说句好话。
林静心里掠过一丝感激,抬头看向婆婆,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慰劳。
但刘秀英只是“哦”了一声,眼睛仍然只盯着自己的儿子。
“我给你留了饭,在锅里温着呢,快去吃点,饿坏了吧。”
她说着,就要拉王志强去厨房。
“妈,小静也还没吃呢。”
王志强提醒道。
刘秀英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林静,又看了看墙角那堆东西。
“东西都拿上来了?”
“还有两箱在车里,等会儿我再去拿。”
王志强说。
“行了,你别动了,累了一路了。”
刘秀英摆摆手,然后目光终于正式地落在了林静身上。
林静的心提了一下,她以为婆婆终于要说一句“辛苦了”。
然而,刘秀英转身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件围裙。
一件洗得发白、边角已经有些破损的碎花围裙,上面还带着几点深色的油渍。
刘秀英径直走到林静面前,把那件围裙递了过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就像在安排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去做饭吧。”
她说。
林静愣住了。
她看着那件油腻的、散发着一股说不清味道的围裙,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五个字在嗡嗡作响。
你去做饭吧。
不是“你们饿了吧,锅里有饭”,不是“小静辛苦了,快歇歇”。
而是,你去做饭吧。
她,一个开了十五个小时车,在凌晨四点踏入家门的儿媳妇,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件象征着劳作和本分的围裙。
她的疲惫,她的付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她一路上的所有期待,在这一刻,被这件廉价的围裙彻底击得粉碎。
她不是这个家期待归来的亲人。
她只是一个应该准时到岗,履行职责的免费保姆。
王志强也懵了,他张着嘴,似乎没反应过来。
“妈,你说什么呢?小静开了一路车,快累死了,怎么还让她做饭?”
刘秀英眉毛一横,瞪了儿子一眼。
“累什么累?年轻人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在外面吃得好,哪有家里的饭菜养人?我这不是心疼你们吗?”
她又转向林静,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催促。
“还愣着干嘛?厨房里菜都洗好了,你随便炒两个就行,快去吧。”
她以为,林静会像以前一样,沉默地、顺从地接过来。
林静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失望。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自己一路上还在想什么呢?
想着用一条羊绒围巾去换取一丝温情和认可。
真是太天真了。
在这个女人的眼里,自己永远也换不来同等的尊重。
她慢慢地抬起手,却没有去接那件围裙。
她只是轻轻地,把婆婆递过来的手推开了。
那个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刘秀英愣住了,她没想到林静敢拒绝。
“你……”
林静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一脸错愕的王志强。
她转过身,走到墙角,弯腰拿起了自己刚放下的那个小行李箱。
就是那个她为了方便,只装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箱子。
然后,她直起身,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客厅里,只听得见她行李箱轮子滚过地板的轻微声响。
像是在碾压着这个家脆弱的和平。
第三章:没有争吵的掉头
“林静!你干什么去!”
王志强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林静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走。”
“走?你去哪儿?这大半夜的!”
王志强的手抓得很紧,像是怕她会凭空消失一样。
“回酒店。”
林静的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其实她来之前根本没订酒店,但这个词,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代表着“离开”的体面说法。
“你疯了!回什么酒店!这是我们家!”
王志强几乎是在咆哮。
“是吗?”
林静终于回过头,她的目光越过丈夫的肩膀,落在了婆婆刘秀英的脸上。
刘秀英还保持着递围裙的姿势,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转为愤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刘秀英的声音尖锐起来,“刚进门就给我甩脸子看?王志强,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林静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释然。
“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开了十五个小时的车,从一千多公里外回来,不是为了在凌晨四点,给您当厨子的。”
说完,她不再看婆婆的反应。
她看着王志强,一字一句地说:“放手。”
王志强被她眼神里的决绝镇住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完全陌生的眼神。
不是撒娇,不是赌气,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疏离。
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林静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拉着行李箱,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她下楼的路。
她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午夜里,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宣告的鼓点。
她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十五个小时积累的疲惫,似乎在刚才那个转身的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取代。
她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冷。
她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着沉重石块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在某个时刻,决定把那块石头扔掉。
扔掉的瞬间,或许会有些不习惯,但随之而来的,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走到楼下,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车里还残留着她和王志强的气息,还有那股咖啡与红牛混合的味道。
她发动了车子,没有丝毫犹豫,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车子驶出小区,重新汇入空无一人的街道。
后视镜里,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越来越远,六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光点,然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林静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县城里绕着。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所有的酒店宾馆可能都需要身份证登记,她不想让王志强那么快找到她。
她的心,此刻像一潭被搅浑的池水,正在慢慢沉淀。
刚才在屋里,她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
因为她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争吵是无用的。
争吵,是还对对方抱有期望,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改变自己。
而她,在那件油腻的碎花围裙递到面前时,所有的期望,都已化为灰烬。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也永远无法让一个从心底里就没把你当成“家人”的人,真正地心疼你。
她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忍了那么多。
她以为自己的忍让和付出,能换来同等的尊重和接纳。
结果,她换来的,只是对方变本加厉的理所当然。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疯狂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
林静看了一眼,没有接。
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一边。
她需要安静。
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地理一理这几年如同乱麻一般的生活。
车子开上了一座桥,桥下是干涸的河床。
她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寂C静。
她趴在方向盘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驾驶而酸痛不已。
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她知道,当她关上那扇门,掉头走出来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和王志强之间,她和这个家之间,那层用忍让和妥协糊起来的窗户纸,被她亲手捅破了。
也好。
她想。
破了,总比一直自欺欺人地活着要好。
第四章:高速路上的电话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静把车开上了返回市里的高速。
她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只是在服务区加满了油。
收费站的栏杆抬起,车子汇入车流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逃兵,终于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战场。
手机的屏幕一直在亮,是王志强打来的电话,还有几十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林静没有理会,她把车速提到一百,任凭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需要用这种速度感,来冲刷掉心里的憋闷。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手机再次执着地响了起来。
林静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车载蓝牙。
“林静!你到底在哪儿?!”
王志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充满了焦虑和压抑的怒火。
“在路上。”
林静淡淡地回答。
“什么路上?你回市里了?你疯了是不是!赶紧找个地方停下,把位置发给我!”
他的语气,是命令,是理所当然的训斥。
林静的心又凉了一截。
他没有问她累不累,没有问她有没有吃饭,第一反应,是她的行为“疯了”,是让她“停下”。
“我不停。”
林静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无尽延伸的公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过年的,你非要闹成这样吗?我妈都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
王志强在那头咆哮。
“她有心脏病,就该好好养着,而不是在凌晨四点,对着一个开了十五个小时车的儿媳妇,递上一条油腻的围裙。”
林静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王志强的声音软了下来,带上了一丝恳求。
“我知道,我知道我妈做得不对。我替她给你道歉,行不行?你先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说,别让亲戚看笑话。”
又是“看笑话”。
林静觉得无比讽刺。
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委屈和尊严,永远排在“面子”和“亲戚的眼光”后面。
“王志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意思?林静,你别吓我!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离婚吗?”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林静深吸一口气,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委屈,此刻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小事?”
她反问,声音微微颤抖,“是,对你来说都是小事。”
“我结婚第一年,你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瘦,生不了儿子,是小事。”
“我跟你吵架,她冲进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让我忍,是小事。”
“她每次来我们家,都像视察一样,嫌我地没拖干净,菜做得不合她儿子胃口,也是小事。”
“我每次给她买的礼物,她不是嫌贵就是嫌不实用,转手就送给邻居,还是小事。”
“这一次,我开了十五个小时的车,连口水都没喝上,她让我去做饭,在你眼里,依然是小事!”
林-静一口气说完,感觉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了。
每一次,她想跟王志强沟通,换来的都是那句“我妈不容易,你多担待”。
担待,担待,她担待了五年。
从一个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时时刻刻看人脸色、委曲求全的怨妇。
电话那头,王志强彻底没了声音。
林静的这些控诉,像一把把尖刀,戳破了他一直以来用“孝顺”和“和稀泥”编织的虚假和平。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老婆,我知道你委屈了。以前是我不对,是我混蛋。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一定站在你这边,我让我妈给你道歉。”
“道歉?”
林静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王志强,你不明白。我要的不是道歉。”
“我要的是尊重。”
“是在我为你、为这个家付出的时候,能被看见,能被心疼。”
“而不是被当成一个理所应当的附属品。”
“那件围裙,我穿不上。”
“不是尺寸不合,是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它了。”
说完这句话,林静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不想再听他的保证和哀求。
因为她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根植在王志强骨子里的那种愚孝和软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只要他还认为,母亲的无理要求和妻子的感受之间,有“调和”的余地,那么这种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
车子继续在高速上飞驰。
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
林静打开车窗,任由凛冽的风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也吹干了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泪水。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也许会离婚,也许会在无尽的拉扯后,达成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
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会再忍了。
一次都不会。
第五章:儿子的选择
王志强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
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刘秀英坐在沙发上,还在愤愤不平地数落。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媳妇!翅膀硬了!敢给我甩脸子了!还敢挂你电话!”
她一夜没睡,气得胸口阵阵发疼。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心疼你们俩在外面吃不好,想让她给你们做口热乎的家乡菜!我有什么错?我错哪儿了?”
王卫国,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父亲,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客厅都烟雾缭绕。
王志强没有理会母亲的抱怨。
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林静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那些他曾经以为已经过去、已经被遗忘的“小事”。
原来,她都记得。
原来,那些他让她“担待”一下的瞬间,都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道伤口。
直到这一次,那件围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爱林静的。
他也知道林静为了他,受了很多委屈。
可他总想着,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与他共度余生的妻子,他夹在中间,只能两头安抚,息事宁人。
他以为这是“情商高”,是“会处理家庭关系”。
现在他才明白,这不叫情商高。
这叫自私。
这叫懦弱。
他为了自己一时的安宁,牺牲了妻子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和尊严。
他才是那个最该被指责的人。
“志强,你说话啊!你这个窝囊废!老婆都快跑了,你还一句话都不敢说!”
刘秀英见儿子不吭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捶他的后背。
王志强猛地回过神,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顺从。
“妈,你别说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没错吗?”
“小静开了一夜的车,凌晨四点进门,你让她去做饭,你觉得你对吗?”
“她嫁给我五年,给你买过多少东西,你哪次给过她好脸色?你觉得你对吗?”
“她是你儿媳妇,不是你家买来的保姆!”
王志强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母亲说话。
刘秀英彻底被吼懵了。
她指着儿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她不是外人!”
王志强红着眼睛喊道,“她是我老婆!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王卫国抽烟时发出的“嘶嘶”声。
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的王卫国,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站了起来。
他走到王志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行了,别吵了。”
他看了一眼老伴,眼神里有些无奈。
“少说两句吧,事儿都到这份上了。”
然后,他转向儿子,用一种很轻,但很沉稳的声音说:
“去吧。”
王志强愣住了。
“爸?”
“去吧。”
王卫国又重复了一遍,“家在这儿,跑不了。但媳妇,就这一个。”
“你现在不追回来,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王志强看着父亲。
父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但此刻,却透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清明。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家里,看得最清楚的,或许一直都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
只是,他一个习惯了沉默的男人,改变不了一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妻子。
王志强点了点头。
他什么也没拿,转身就往外走。
“王志强!你敢走!你走了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刘秀英在身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王志强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他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当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迟到了五年的选择。
他不能再让那个爱他的女人,一个人在寒冷的高速公路上,独自面对全世界的黑暗。
他要去找她。
然后告诉她,这一次,他选她。
第六章:服务区的灯光
林静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
当车里的油量警示灯亮起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将车拐进了下一个服务区。
她把车停在最角落的位置,熄了火。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趴在方向盘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精神上的弦一旦松懈下来,身体的抗议就变得格外清晰。
她的胃在隐隐作痛,眼睛干涩发胀,后背和脖子像是要断掉一样。
服务区里人来人往,充满了过年的喧嚣。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歌曲。
这一切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像一个被世界遗忘在角落里的孤魂野鬼。
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也好。
她想,这样就不用再接到任何人的电话了。
她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人轻轻敲响了。
林静以为是服务区的工作人员,疲惫地抬起头。
窗外站着的人,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是王志强。
他穿着出门时的那件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上满是焦急和风尘仆仆的疲惫。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静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王志强见她没反应,又敲了敲窗,指了指车门。
林静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中控锁的解锁键。
王志强迅速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车里的空间很小,他一进来,就带来了外面冰冷的空气,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
王志强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林静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状态,一个人开了这么久的车。
“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静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开了我爸的车出来,一路追过来的。”
王志强说,“我想着你肯定要回咱们市,就沿着高速找。每个服务区都进来看看。”
“幸好,找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
林静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服务区的灯光,在夜晚显得格外明亮,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那片阴霾。
王志强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一个保温杯。
“我出门时,我爸塞给我的。”
他说,“里面是热水。”
林静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老旧的、印着牡丹花图案的保温杯上。
那是公公王卫国用了十几年的杯子。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没有接,也没有拒绝。
王志强拧开盖子,热气冒了出来。
他把杯子凑到她嘴边,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语气说:“喝点吧,暖暖身子。”
林静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那股僵硬的、冰冷的疲惫,似乎被融化了一点点。
“对不起。”
王志强看着她,认真地说。
“以前,是我混蛋。”
“我总想着两边都不得罪,结果,委屈的全是你。”
“我妈那里,我会去处理。以后,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年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们就在自己家,或者出去旅游。”
“我只求你,别不要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静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也知道,从他追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是,被伤害过的心,真的能那么轻易地愈合吗?
她不知道。
“我累了。”
她轻声说。
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觉。
“好,我们不说了。”
王志强立刻点头,“你睡一会儿,我来开。”
他下了车,绕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
“老婆,我们换个位置。”
林静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疲惫和真诚。
她沉默着,解开了安全带,慢慢地挪到了副驾驶座。
王志强坐进驾驶位,熟练地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然后从后座拿了条毯子,盖在林静身上。
“睡吧。”
他轻声说,“到家了我叫你。”
他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服务区,汇入了返程的车流。
林静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平稳的嗡鸣。
她能闻到身边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气息,熟悉又让人安心。
她没有睡着,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不知道这次的和解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后,他们将要面对怎样的风雨。
但这一刻,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似乎不再那么冰冷。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但至少,旁边这个位置,不再是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