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容易满足的自己,从未走远
发布时间:2025-12-17 13:10 浏览量:1
文/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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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阳台上,我咬下第一口超市买的茄子,忽然哽住——这寡淡的味道,与记忆里某个黄昏重叠。那时我踮脚从藤蔓上扭下茄子,衣襟还沾着泥点子,咬下去的瞬间汁水迸溅,甜中带涩的滋味像整个夏天的阳光在舌尖炸开。而今咀嚼着精心培育的改良品种,却再尝不出那种令人颤栗的鲜美。
我们追逐半生,终究在富足里弄丢了最珍贵的财富——那个轻易就能被幸福击中的自己。二十年前穿堂风呼啸的筒子楼里,哥哥的旧校服套在我身上空荡荡的,袖口磨出的毛边被母亲用同色线细细缝圆。但这不妨碍我像只花蝴蝶般飞窜下楼,和弄堂里七八个"野孩子"用粉笔画出战区,沙包掠过槐树梢的弧线就是我们最隆重的颁奖礼。三分钱冰棍要轮流舔二十下,塑料凉鞋踢着石子计算融化速度,甜味在唇齿间停留的时间,足够让今天的哈根达斯相形见绌。
《射雕英雄传》的贴纸要用指甲盖丈量着撕开,郭靖炯炯的目光被郑重贴进算术本倒数第三页。片头曲响起时铅笔屑纷飞如雪,歌词本边角画着歪斜的降龙十八掌招式,错别字上覆盖的透明胶带像极了武林秘籍的羊皮卷。那时候的快乐如此具体——一颗玻璃弹珠滚进砖缝的闷响,跳皮筋时辫梢扫过耳根的酥痒,甚至是挨骂后偷偷抹在作业本上的泪痕,都裹着蜂蜜般晶亮的期待。
如今打开塞满应季服装的衣柜,竟怀念起那件袖口磨亮的藏青色外套。它曾兜住我所有的家当:半块橡皮、两枚游戏币、用糖纸折的千纸鹤。现在购物车里的商品三分钟就能清空,可捧着最新款手机刷短视频时,突然被一条老式爆米花机的推送刺痛——那年巷口的"嘭"声吓得我们捂耳朵尖叫,转瞬又争抢着把玉米粒抛向湛蓝的天空。
深夜加班回家,电梯镜面映出的西装革履让我恍惚。那个在雨洼里踩水花的姑娘,那个为收集水浒卡连吃半个月干脆面的馋猫,真的被西装套裙封印了吗?直到某天在便利店,看见穿校服的女孩小心翼翼舔着冰淇淋尖,突然福至心灵地也挑了个三块钱的甜筒。第一口奶油触及舌根的刹那,二十八岁的我与九岁的自己在暮色中重逢。
生活早已不是放学路上揣着热红薯就能暖透胸膛的简单模样,但那个易满足的小孩从未离去。她躲在晨跑时邂逅的牵牛花露珠里,潜伏在陌生人分享的彩虹糖纸反光中,甚至蛰伏于加班夜归时突然响起的《铁血丹心》手机铃声里。当我们停止比较房车薪水的数字游戏,重新为晚霞里一只流浪猫的翻身而驻足时,就会听见她在心尖轻轻说:你看,茄子还是那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