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三年,我们把“凑合”熬成了温度

发布时间:2025-05-28 22:46  浏览量:37

抽油烟机的嗡鸣声里,周小芸端着青花瓷碗从厨房出来时,我正盯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出神。碗里卧着两个溏心蛋,蛋白边缘焦得金黄,她用筷子轻轻一戳,琥珀色的蛋液在碗底晃出小太阳:"趁热吃,凉了胃该泛酸。"

我应了一声,筷子尖刚戳破蛋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前妻发来的照片里,然然蜷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小脸烧得通红。配文简短:"然然烧39度,住院押金还差三千。"

"又来要钱?"小芸擦灶台的手顿了顿,蓝布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上月说补课费,这月又住院,她自己没工作吗?"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蛋黄的腥气突然涌上来:"然然是我闺女。"

"我知道。"她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塑料凳被她推得吱呀响,"可上个月你给老家妈汇了两千买药,我连双三百的皮鞋都没舍得买。咱们再婚三年,存款就剩两万八——你闺女病了要救,我儿子小宇的考研班学费还没着落呢。"

我低头扒拉着饭粒没接话。小芸说得对,小宇明年高考,然然刚上大一。再婚时我们说好了经济分开但互相帮衬,可这"帮衬"的度,像根扎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去年冬天我妈摔断腿,小芸在医院陪了整整七天,给老太太擦身换尿布眼都不眨。然然高考那年我偷偷塞了五千块营养费,她知道后没闹,只把下半月的菜钱砍到每天二十块。我们像两个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把日子过成了一本带着体温的明细账。

手机又震了,前妻的语音带着哭腔:"建国,然然烧得说胡话,你到底转不转?"

我捏着手机站起来,小芸的手突然覆上来。她的掌心粗糙,指腹有常年切菜磨出的薄茧:"转吧,就当给然然的。小宇那边,我找我姐借。"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小芸背对着我,呼吸轻得像片落在枕头上的羽毛。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她沉默半晌,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我不是计较钱......我怕再像头婚那样,掏心掏肺对人好,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

我知道她头婚的苦——前夫做生意出轨,卷着钱跑了,留她带着小宇还十万外债。可我没想到,三年过去,她心口那道疤,还在渗着血。

第二个月发工资,我鬼使神差多转了两千到家用账户。小芸数钱时塑料袋窸窣响:"这月怎么多两千?"

"奖金。"我低头扒饭,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没再追问,周末却硬拉我去商场,指着专柜里的蓝衬衫:"你那件旧衬衫都起球了,试试这个。"

我摸着柔软的布料直摆手:"太贵了,小宇考研班还没交钱呢。"

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堆成小扇子:"小宇说他勤工俭学能凑学费,我姐也说不用急着还。你总说我抠,可你上次看中那辆二手电动车,不也偷偷攒了三个月烟钱?"

我愣住了。那辆电动车是看然然坐公交淋雨,我想给她买代步工具,怕小芸计较,就每天少抽半包烟攒钱。

那晚小芸翻出个掉漆的铁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收据:"这是你妈住院的缴费单,这是然然的大学学费,这是小宇的补课费......"她指尖划过一张泛黄的超市小票,"去年你说想吃酱牛肉,我排了半小时队买的,二十八块五。"

我喉咙发紧。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没说。

转折来得突然。那天在工地搬钢筋,我眼前一黑栽倒,查出来是低血糖加过度劳累。住院那周,小芸白天上班,晚上来陪床,眼睛熬得通红,却变着法给我带饭:小米粥里埋着碎山药,蒸蛋拌着菠菜末,苹果削成小块插着牙签。

"医生说你胃不好,不能吃凉的。"她把汤吹凉了才递过来,"然然昨天来送花了,说谢谢阿姨照顾爸爸。"

我望着床头那束蔫头耷脑的康乃馨,突然想起前妻——头婚时我胃疼,她只会皱着眉头说"谁让你总吃外卖",反倒是小芸翻出我藏在抽屉里的胃药,每天盯着我按时吃。

"其实......"我摩挲着被单,"上次然然住院,我转了五千。"

小芸正给我掖被角的手顿了顿:"我知道。你手机屏保没关,我看见转账记录了。"她坐下来绞着围裙带,"我不是怪你,是怪自己。头婚时我总觉得钱攥在手里才踏实,可跟你过这三年......"她吸了吸鼻子,"反而觉得,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硌得我心疼:"是我对不起你,总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我手背上:"陈建国,你知道吗?昨天小宇说,他看见你偷偷往他书包塞巧克力,还说'别让你妈知道,她总嫌你吃甜的'。"

我耳朵发烫。小宇从小爱吃巧克力,可小芸总说吃多了蛀牙,我就趁她不注意往他书包里塞。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小芸鬓角的白发上,闪着细碎的光。我突然想起再婚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红毛衣,说:"咱们不图大富大贵,就图个知冷知热。"

现在我懂了,二婚哪有什么"凑合"?不过是两个被生活磨得遍体鳞伤的人,捧着各自的伤疤,慢慢往对方怀里凑。

出院那天,小芸在楼下等我,手里提着蓝布包。我刚下楼梯,她就把包塞过来:"然然说想吃糖醋排骨,我买了肋排;小宇说想吃可乐鸡翅,我也买了鸡翅。"她踮脚帮我理了理衣领,"今天不省钱,好好吃顿饭。"

我打开布包,排骨和鸡翅的香气混着阳光涌出来。风掀起她的衣角,我看见她裤脚沾着泥点——大概是早上赶早市时踩的。

回家路上,她絮絮说着小宇月考进步了,然然在电话里说想家了,我听着听着,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二婚真的只能凑合吗?或许不是凑合,是我们都带着旧伤疤,却愿意为对方,在伤疤上种新的花。

你说,人到中年再婚,是该把日子过成明细账,还是该学着把"凑合"熬成"知热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