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顾傻妻十年终上热搜，评论却说这是新型恐怖？

厨房的电压力锅“噗”地喷了口气，我关了火掀开盖子，玉米排骨汤的香气裹着玉米甜香扑出来。周小芸趴在餐桌边，正用指甲在木桌上划道道，指甲盖儿上还沾着昨天捏陶泥留下的蓝漆。

“小芸，洗手吃饭。”我端着汤碗走过去，她抬头冲我笑，缺了颗门牙——上个月追着给我送伞时摔的。她手忙脚乱去抓围裙，蓝漆蹭在白T恤上，像朵歪歪扭扭的喇叭花。

“河哥，”她拽我袖子，眼睛亮得像刚淋过雨的玻璃珠，“王姨说手机里有‘抖音’，能看好多好多小视频！”

我蹲下身给她系歪了的围裙带：“吃完饭教你。”

她像只小麻雀扑过来抱我脖子：“要拍我和河哥包粽子！上次张奶奶夸我包的像小枕头呢！”

我应着，心里却发沉。昨天社区主任把手机塞给我时说，有记者要来——我们结婚十年的日常被拍了短视频，现在网上吵翻了。

“这算新型中式恐怖吧？”

“娶傻媳妇当免费保姆？”

“看着好，指不定图什么呢！”

评论像针一样扎眼睛。我捏着手机站在阳台，小芸在屋里哼跑调的《小燕子》，那破锣嗓子，倒比情歌还亲。

十年前在棉纺厂当维修工，我哪能想到会和小芸领证？她是二姨介绍的。见面那天在二姨家，她蹲在院子里给流浪猫喂鱼干，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后颈，汗毛都镀了层金。二姨叹气：“小芸打小这样，智力像小学二年级孩子，人实诚，不挑嘴。”

那会儿我刚没了爹，我妈还在医院躺着，每月三千药费压得人喘不过气。媒人说：“小芸家不要彩礼，图的就是个踏实媳妇。”

可处着处着，这“踏实”就成了心尖上的肉。有回我发烧39度，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小芸趴在床头，手里攥着半块退烧贴。看我醒了，她哇地哭出来：“河哥烫，河哥烫！”她不知道怎么贴，把退烧贴撕成两半，贴在我额头和后颈，像只护崽的小兽。

后来棉纺厂倒闭，我去物流园开叉车，小芸在社区手工坊编中国结、捏陶泥，每月挣八百。日子紧巴，可她总变着法儿塞钱给我：“河哥修车要花钱，河哥给奶奶买药要花钱。”她藏钱的地儿可有意思了——旧棉鞋里、腌菜坛底下、我工具箱夹层，全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

上个月我开叉车压到脚踝，小芸急得直哭，非说要回娘家借钱。她娘家早散了，她妈改嫁后再没管过，她爸前年肺癌走了。最后我偷偷拿了攒的钱，没敢告诉她，怕她心疼。

谁能想到，就因为社区活动时我蹲地上给她系松了的鞋带，被拍了视频传到网上。评论区炸了：“作秀”“图低保”，甚至翻出我十年前棉纺厂工伤赔的八万，说“傻媳妇是提款机”。

我正盯着手机发愣，小芸举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冲进来：“河哥！河哥！”她喘得厉害，塑料袋里露出半截红绳，“王姨说这是‘红包’，河哥收！”

打开一看，是叠得方方正正的钞票，边角都磨毛了，数了数，三千六。小芸拽我袖子，眼睛泛着泪：“河哥脚疼，要吃好的，小芸有钱。”

我喉咙发紧。上个月她翻到我藏在工具箱的诊断书——我腰椎间盘突出，手术要三万。她当天就不见了，我找了三天，最后在手工室找到她：她正跪在地上捡散落的零钱，额头沾着陶泥印子：“王姨说，小芸能多挣点，小芸能……”

“傻丫头，”我把她搂进怀里，她身上带着陶泥的土腥气，“河哥不需要你攒钱。”

“需要！”她急得直跺脚，“小芸是河哥媳妇，媳妇要给河哥花钱！”

手机震动，是社区主任消息：“大河，记者明天来，准备准备。”

小芸凑过来看，指着屏幕问：“河哥，‘恐怖’是什么？”

我摸着她软乎乎的发顶：“就是……大家没看懂我们的好。”

第二天记者来，小芸非让我穿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她说那是我第一次带她去公园穿的。镜头前，记者问：“这样的生活不压抑吗？”

我看了眼旁边捏陶泥的小芸，她正认真给泥人捏耳朵，泥点子沾了一脸。“压抑？”我笑了，“她记得我爱吃玉米排骨汤，记得我脚踝怕凉要穿厚袜子，记得我生日要煮长寿面。这些，比什么都踏实。”

记者又问：“有人说您在作秀？”

小芸突然举起手里的泥人：“河哥，这是河哥！”她把泥人塞给我——泥人歪着脑袋，脸上沾着泥点，眉眼却活脱脱是我的模样。

“作秀？”我捏了捏泥人软乎乎的胳膊，“她连‘作秀’是什么都不知道。”

记者走后，小芸举着泥人满屋子跑：“河哥，拍给王姨看！王姨说发‘抖音’！”

我打开手机，传了段早上拍的视频：小芸踮脚给我系围裙，我教她用手机拍照，她举着晃来晃去，画面全是晃动的光影。

评论区还在吵，可往下翻，看到一条：“突然懂了，有些好，不需要懂，只需要信。”

晚上给小芸擦脚，她突然说：“河哥，等小芸攒够钱，我们买大房子好不好？要大厨房、大阳台，能晒被子，能种太阳花。”

我给她套上补了三个补丁的棉袜：“好，等小芸攒够钱，我们就买。”

她歪头笑：“可小芸要和河哥一起攒，不然不公平。”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缺了门牙的笑脸上。我突然想起二姨当初说“图个踏实”，可哪是图踏实啊？是她用最笨的法子，把心掏出来捧到我面前，说：“河哥，我在这儿呢。”

现在评论区还在说这是“新型中式恐怖”，可我知道，有些故事要用一辈子讲——讲到头发白了，讲到走不动了，讲到连自己都信了：最踏实的日子，从来都不在别人嘴里。

你们说，这样的日子，到底算恐怖，还是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