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用我心头血炼就魅魔骨时 没算到自己会跪在我裙边 喊着 阿灵回来

长信宫的梨花开得正好时，沈砚之给我送来了第一碗“凝肌汤”。

白玉碗里的汤药泛着淡紫色的光，飘着几片细碎的雪莲瓣，闻着有清甜的香气，却在我指尖触到碗沿时，传来一丝刺骨的凉。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映出的沈砚之——他穿着月白驸马袍，发带系得一丝不苟，眉眼温润，正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汤药，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阿灵，趁热喝。”他把碗递到我面前，声音低柔，“太医说这汤能养气血，你近来总失眠，喝了能睡个好觉。”

我接过碗，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嫁给沈砚之三年，他待我向来极好。我是当今长公主赵灵和，母妃早逝，父皇偏心幼弟，宫里的日子本就冷清，是沈砚之给了我唯一的暖——他会记得我不爱吃葱，每次用膳都亲自挑干净；会在我生辰时，亲手为我绣一方海棠帕子；会在我被其他公主刁难时，挡在我身前，说“我家阿灵，轮不到旁人置喙”。

可这碗汤，我却不敢喝。

前几日我去书房找他，撞见他对着一幅古卷发呆，卷上画着个青面獠牙的女子，旁注着“魅魔”二字，还写着“以心头血为引，融雪莲、曼珠、忘川土，炼七日，可化凡人骨为魅魔躯”。当时他听见动静，慌忙把古卷藏了起来，只笑着说“闲来无事看的杂记”，可他眼底的慌乱，我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刻，这碗“凝肌汤”里的气息，与古卷旁记载的“魅魔引”，竟有七分相似。

“怎么了？”沈砚之见我迟迟不喝，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指尖带着惯常的暖意，“是不合胃口吗？”

我抬眼望他，试图从他温柔的眼神里找到一丝破绽，可看到的只有满满的“关切”。我咬了咬唇，把碗凑到唇边，温热的汤药碰到舌尖，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我的血。前几日我指尖被针扎破，他特意用帕子擦了，还说“阿灵的血金贵，可不能浪费”，现在想来，他是早就留了我的血。

我强忍着恶心，把汤药咽了下去。刚放下碗，就觉得小腹传来一阵灼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我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裙摆。

“阿灵！”沈砚之慌忙扶住我，手按在我的小腹上，掌心传来一股奇异的暖流，缓解了些许疼痛。他看着我苍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我抓不住，“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太医……”

“不用。”我拉住他的手，声音发颤，“许是刚才喝得太急了，歇会儿就好。”

我不敢让太医来，我怕真的查出什么，怕打破这看似美满的假象，更怕面对沈砚之可能存在的秘密。

从那天起，沈砚之每天都会给我送一碗“凝肌汤”。我每次喝了都会腹痛，只是疼痛越来越轻，身体却在悄悄变化——我的眼尾渐渐染上一抹淡红，皮肤变得比以前更白皙剔透，连声音都比以前软了几分，宫里的太监宫女见了我，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我知道，我正在变成古卷上的“魅魔”。

终于，在喝了第二十一碗汤的那天夜里，沈砚之带我去了他的密室。

密室藏在书房的书架后，里面摆满了各种草药和符咒，正中央放着一个青铜鼎，鼎里冒着淡紫色的烟，和“凝肌汤”的颜色一模一样。墙上挂着那幅古卷，画中的魅魔眼尾泛红，嘴角勾着勾魂的笑，竟和我现在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阿灵，别怕。”沈砚之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过三日，就好了。等过了这三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我转过身，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沈砚之，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把我变成魅魔，是为了什么？”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的眼睛：“阿灵，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完美，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会生病，不会老去……”

“撒谎！”我打断他，指着墙上的古卷，“这上面写着，魅魔能惑人心智，能让男人为你疯魔，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是不是想利用我对付父皇，对付那些陷害你沈家的人？”

我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沈砚之的父亲曾是当朝丞相，三年前被人诬陷通敌叛国，沈家满门抄斩，只有沈砚之因为娶了我，被父皇免了死罪，贬为驸马。我一直以为他对沈家的事早已释怀，可现在看来，他从未放下，他一直在等机会复仇。

沈砚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松开我，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阿灵，我……”

“你利用我，对不对？”我看着他，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你娶我，待我好，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把我改造成魅魔，帮你复仇，对不对？”

他没有否认，只是蹲下来，双手抓着我的裙摆，声音嘶哑：“阿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我没办法。沈家一百七十三口人的命，我不能不报。那丞相当年害了我爹，害了沈家，我只有把你变成魅魔，让你迷惑他，拿到他通敌的证据，才能为沈家平反……”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我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都是假的吗？你说的爱我，也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沈砚之猛地抬头，眼眶通红，“阿灵，我爱你是真的！我娶你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不想用你复仇，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我一想到我爹娘死在断头台上的样子，我就恨！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哽咽。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恨——我恨他利用我，恨他把我变成怪物，可我又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挣扎，更心疼自己这三年来的真心错付。

接下来的三天，沈砚之没有再逼我喝“凝肌汤”，只是每天都待在密室里，对着青铜鼎发呆。我知道他在挣扎，可我也知道，他不会放弃复仇，就像我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一样。

第三天夜里，宫里传来消息，丞相在府中设宴，请了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沈砚之带着我去了。

宴会上，我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的眼尾泛红，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只是轻轻一瞥，就有几个官员看得失了神，连手里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丞相坐在主位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被勾走了魂似的，连皇后问话都没听见。

我知道，魅魔的力量已经在我身上生效了。

沈砚之站在我身边，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掌心全是汗。他看着丞相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可很快又被痛苦取代，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阿灵，等拿到证据，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丞相一步步走向我，看着他被我迷惑，看着他在沈砚之的引导下，说出了当年诬陷沈家的真相，还拿出了通敌的书信——那些书信是沈砚之早就准备好的，他知道丞相被我迷惑后，会什么都愿意承认。

就在丞相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埋伏在府外的禁军冲了进来，把丞相抓了起来。皇后吓得尖叫，大臣们议论纷纷，整个宴会乱成了一团。

沈砚之拉着我，想带我离开，可我却停住了脚步。我看着那些被我迷惑的官员，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丞相被抓走时怨毒的眼神，突然觉得很恶心，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像个祸水。

“阿灵，我们走！”沈砚之拉着我的手，催促着。

“沈砚之，你看。”我指着那些被我迷惑的人，声音冰冷，“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用我的身体，用我的灵魂，换你沈家的平反，值得吗？”

他看着我，又看着那些人，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们回到宫里时，父皇已经知道了宴会的事。他把我叫到御书房，看着我，眼神复杂：“灵和，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知道父皇看出了我的变化，我没有隐瞒，把沈砚之把我改造成魅魔的事说了出来。父皇听了，气得拍了桌子：“沈砚之这个逆子！朕饶了他一命，他竟然敢利用你，敢算计朕！”

父皇要下旨杀了沈砚之，我却拦住了他：“父皇，不要杀他。他只是太恨了，他也是受害者。”

我还是舍不得他，哪怕他利用了我，哪怕他把我变成了魅魔，我还是爱他。

可我没想到，沈砚之会疯。

就在丞相被抓的第二天，沈砚之把自己关在了密室里。我去看他时，看到他正抱着那幅古卷，嘴里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阿灵，阿灵……”

他看到我，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像是不认识我了似的。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恐惧：“阿灵，你是谁？你不是我的阿灵！我的阿灵眼尾没有红，我的阿灵不会勾引人，我的阿灵不会让别人为她疯魔……”

“沈砚之，我就是阿灵啊！”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我是赵灵和，是你的妻子啊！”

“不是！你不是！”他猛地推开我，后退到墙角，抱着头，疯狂地摇着，“我的阿灵是干净的，是纯粹的，你不是她！你是魅魔，是怪物！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开始打自己的脸，一边打一边哭：“我不该利用你，我不该把你变成魅魔，我不该让你受这么多苦……阿灵，你回来好不好？你把我的阿灵还给我！”

我冲过去，抱住他，不让他再伤害自己：“沈砚之，我在这儿，我一直都在这儿！你别疯，你看着我，我就是阿灵啊！”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推开我，跑到青铜鼎边，把鼎里的草药和符咒都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都是这些东西害了你！都是它们！我把它们都毁了，你就能变回来了，是不是？阿灵，你就能变回来了，是不是？”

他踩得很用力，脚底被符咒的碎片划破了，流了血也不管。我看着他疯癫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知道，他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看到我变成了魅魔，看到自己的复仇手段如此卑劣，看到我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赵灵和，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他承受不住，所以疯了。

从那天起，沈砚之就彻底疯了。

他不再住在驸马府，而是搬去了密室。他把密室里的古卷和青铜鼎都藏了起来，却把我以前给他绣的海棠帕子、我爱吃的梨花糕，还有我穿过的旧裙子，都摆得整整齐齐。他每天都会坐在这些东西中间，喃喃地念着“阿灵”，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像是在跟我聊天。

“阿灵，今天宫里的梨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你以前最喜欢梨花了。”

“阿灵，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梨花糕，你尝尝，是不是跟以前一样甜？”

“阿灵，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逼你喝药了，再也不把你变成魅魔了，你回来好不好？”

他有时候会认不出我，看到我就会躲，嘴里喊着“你不是我的阿灵”；有时候又会突然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说“阿灵，我错了，你别离开我”。

宫里的人都说驸马疯了，父皇想把他送进疯人院，我却拦住了。我说：“父皇，他是我的丈夫，我要照顾他。”

我搬到了密室旁边的房间，每天都会给沈砚之送吃的，给他擦脸，给他换衣服。他有时候会很乖，会乖乖地吃我喂的饭，会靠在我怀里睡觉；有时候会很暴躁，会把饭菜打翻，会把我推开。

有一次，他把我给他换的衣服扔在地上，指着我，眼神凶狠：“你别碰我！你是魅魔，你会迷惑我，你会害了我！我的阿灵不会这样！”

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却还是捡起衣服，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沈砚之，我是阿灵啊。我不会害你，我只会陪着你。不管你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我都会陪着你。”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然后突然抱住我，声音哽咽：“阿灵，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不该把你变成这样，我不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其实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变成了魅魔，再也变不回以前那个纯粹的长公主；沈砚之疯了，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温柔的驸马。可我还是想陪着他，我想等他清醒过来，想告诉他，我不怪他，我只是心疼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之的疯癫时好时坏。有时候他会突然清醒过来，会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和爱意：“阿灵，委屈你了。”

每次他清醒的时候，我都会抱着他，跟他说宫里的事，说我们以前的事，我想让他多清醒一会儿，多陪我说说话。可他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又会陷入疯癫，开始喃喃地念着“阿灵”。

有一天，我带着沈砚之去了宫里的梨花园。

那天的梨花开得正好，雪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雪。我拉着沈砚之的手，走在梨花树下，轻声说：“沈砚之，你看，梨花又开了。你以前说，等梨花开了，就带我去江南看梨花雨，你还记得吗？”

他看着梨花，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像以前一样温柔：“记得，我当然记得。阿灵，等明年春天，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

“好。”我笑着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苍白，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梨花上，像一朵妖艳的红梅。

“沈砚之！”我慌忙扶住他，声音颤抖，“你怎么了？我去叫太医！”

“不用了，阿灵。”他拉住我，虚弱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用自己的修为炼魅魔引，早就伤了根本，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这里面是解药，是我偷偷炼制的，能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阿灵，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等我走了，你就吃了解药，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我不找！”我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沈砚之，我不要解药，我不要忘了你，我只要你活着！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傻阿灵……”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越来越轻，“我不能陪你去江南看梨花雨了，你自己去……记得多穿点衣服，别着凉……”

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我抱着他的尸体，坐在梨花树下，哭了很久很久。雪白的梨花落在我们身上，像给我们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后来，我吃了沈砚之留下的解药。我的眼尾不再泛红，声音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身体里的魅魔之力渐渐消失，我又成了那个普通的长公主赵灵和。

父皇想给我重新指婚，我拒绝了。我说：“父皇，我这辈子只想守着沈砚之，只想守着我们的回忆。”

我把沈砚之葬在了梨花园里，每年梨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坐在他的坟前，跟他说宫里的事，说我去江南看梨花雨的经历，说我很想他。

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沈砚之还在我身边，他会像以前一样，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颈窝，轻声说：“阿灵，梨花又开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我会笑着点头，眼泪却会掉下来。

我知道，沈砚之虽然疯了，虽然离开了我，但他是爱我的。他的爱或许带着执念，带着算计，带着伤害，但他最后还是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自由，换了我的重生。

往后的日子，我会好好活着，替他看遍世间的美景，替他走完未走完的路。我会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沈砚之的男人，用他的方式，爱过我，也伤害过我，最后为了我，付出了生命。

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坐在梨树下，看着雪白的花瓣飘落，轻声说：“沈砚之，今年的梨花还是一样甜，你闻到了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