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路淮川再婚的第五年 我在游乐园看见他给新妻子和孩子买冰淇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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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旧物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做了一件她拖延了五年的事情——整理旧物。

这间公寓里，还堆放着一些从原来那个“家”搬过来的箱子，她一直没勇气打开。

现在，无所谓了。

她挽起袖子，开始一个一个地拆封。

灰尘在阳光（如果北面也能算有阳光的话）里飞舞，带着陈年的气息。

箱子里大多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旧衣服、过时的书籍、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摆设。每一样，似乎都能牵扯出一段泛黄的记忆。

她看到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是路淮川用第一笔奖金给她买的。那时他笨拙地给她围上，耳朵尖都冻红了，却笑着说：“以后每年冬天，都给你买一条更暖和的。”

后来，他们有了很多条围巾，贵的，便宜的，但这一条，她一直没舍得丢。

现在，她把它拿在手里，羊毛已经有些硬了，颜色也不再鲜艳。她摸了摸，然后平静地把它放进了旁边的垃圾袋里。

还有一叠电影票根，是他们刚恋爱时看过的。票面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就像那些电影的情节，在她脑海里也只留下一些破碎的光影。

她一张张翻看，然后，撕碎，扔进垃圾袋。

在一堆杂物的最底下，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的东西。

拿出来，是一个相框。

翻过来，是她和路淮川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幸福和依赖。路淮川穿着白衬衫，搂着她的腰，嘴角微扬，眼神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对未来的笃定和憧憬。

那时，他们都以为，会这样牵着彼此的手，一直走到白头。

林晚看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两人年轻的脸庞。

没有哭，甚至没有觉得特别难过。

只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照片里的两个人，幸福得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那个依偎在路淮川怀里的女孩，不是她自己。

只是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幸运的陌生人。

最终，她也没有撕掉或者砸碎这张照片。

她只是把它从相框里取出来，背面朝上，放回了箱子的最底层。

然后，盖上了箱子。

像是亲手，埋葬了一段岁月。

整理完旧物，房间里空荡了不少，也仿佛驱散了一些积郁已久的阴霾。

她看着那几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里面装着她过去的五年，甚至更久远的、十年的青春和爱恨。

该扔掉了。

她费力地把垃圾袋拖到门口。

做完这一切，她累得几乎虚脱，靠在门框上微微喘息。

腹部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像是有根绳子在里面不停地绞紧。

她吞下加倍的止痛药，躺在沙发上，等待药效发作。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间隙，她忽然想。

路淮川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在陪他的女儿玩积木？还是在和妻子一起看电视剧？或者，是在书房处理未完的工作？

他的生活，一定充实而温暖吧。

不会再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林晚的女人，正在冰冷的角落里，独自等待着生命的终局。

这样，很好。

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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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相遇

化疗的日子还是到了。

28号下午，林晚提前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苍白走廊，熟悉的面无表情或面带痛苦的病人和家属。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着叫号。

身体很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瘦得骨节分明的手。

“路先生，您这边请，VIP通道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一个略显谄媚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路”这个姓氏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就在走廊的拐角处，几个身影正走向另一条通往VIP区域的通道。

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身姿挺拔，正是路淮川。

他怀里，依旧抱着那个穿着嫩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有些不舒服，蔫蔫地趴在他肩膀上，小脸有些发红。

旁边跟着的，还是那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温婉女人，此刻正微微蹙着眉，担忧地看着孩子。

一家三口。

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

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缩进椅子的阴影里。但她的目光，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从那个方向移开。

路淮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扫过普通等候区这边拥挤的人群。

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停留，像掠过空气一样，从林晚身上扫了过去。

没有认出她。

也是。她如今这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的模样，和五年前那个虽然苍白但尚算丰润的林晚，早已判若两人。

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在他的世界里，她大概早就已经“死”了。

林晚看着他收回目光，低声对身边的妻子说了句什么，然后抱着孩子，在护士的引导下，快步走进了那条干净、安静、属于特权和金钱的VIP通道。

消失在门的另一端。

将她，和外面这个充斥着病痛、贫穷和绝望的普通等候区，彻底隔绝开来。

那一刻，林晚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和他，曾经是最亲密的恋人、夫妻。

如今，却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连生病，都享受着天壤之别的待遇。

他为了孩子的一点不适，可以动用关系，走最快的通道，找最好的医生。

而她，身患绝症，生命进入倒计时，却只能在这里，和无数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一样，排队等待，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命运的不公，在这一刻，展现得如此赤裸而残忍。

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林晚深吸一口气，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间充斥着化学药剂味道的治疗室。

躺上那张冰冷的治疗床时，她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她和路淮川，真的，早就结束了。

在五年前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在她拿到癌症诊断书的那一刻，在他们走上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的那一刻。

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今天的偶遇，不过是命运又一次恶意的提醒。

提醒她，她的挣扎毫无意义，她的存在早已被遗忘。

冰冷的药液通过针管，一点点注入她的血管。

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VIP通道里的路淮川，不再去想那个穿着嫩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

只是静静地，感受着生命，随着这些毒药般的液体，一点点，从体内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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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终章

最后一次化疗结束后，林晚的身体彻底垮了。

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连起身倒杯水都变得异常困难。腹部的疼痛几乎成了常态，止痛药的效果越来越差。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

她联系了律师，立下了遗嘱。其实也没什么可立的，剩下的那点钱，扣除丧葬费用，她委托律师捐给了一家癌症基金会。或许，能帮到其他和她一样在绝望中挣扎的人。

她整理好了自己的证件，把它们和那份厚厚的“告别信”放在一起，放在了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

她甚至给自己选了一张看起来还算温和的照片，用作……最后的遗照。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像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

窗外，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时而阳光灿烂，时而暴雨倾盆。

她躺在床上，听着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或是看着阳光在墙壁上移动的光斑，感受着时间，以最具体的方式，从她身边溜走。

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年迈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已相继离世，或许，她很快就能去和他们团聚了。还有几个曾经要好的朋友，在这五年里，也渐渐疏远。病痛像一座孤岛，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最后，想到路淮川。

很奇怪，此刻再想起他，心中竟然不再有波澜。

恨吗？好像不恨了。他只是在人生的岔路口，做了一个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那个选择里，恰好没有她。

爱吗？……那太遥远了。爱情早已在病痛和时间的消磨下，化为了灰烬。

他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拥有着她无法企及的、圆满的幸福。

这样，也好。

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幸福着的。

即使那份幸福，与她无关。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时清醒，时昏睡。

在某个清醒的片刻，她挣扎着，从床头拿过那个旧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用颤抖的、几乎握不住笔的手，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后面，又加上了最后几句。

笔迹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

写完后，她放下笔，长长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

她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游乐园里，那个穿着嫩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的笑脸，和路淮川温柔的眼神，最后一次在她脑海中闪过。

像黑暗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斑。

然后，彻底熄灭。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敲打着世间万物。

冲刷着一切痕迹。

……

几天后，负责定期上门探望的社工发现了已经失去呼吸的林晚。

她走得似乎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安宁。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遗嘱、证件，和那个摊开的旧笔记本。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新添的那几行歪斜的字迹，墨迹已干：

“路淮川，祝你幸福，是真的。”

“而我，就先走了。”

“此生，不见。”

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那个喧嚣而忙碌的世界。

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名叫林晚的女人，安静地、彻底地，消失在了路淮川再婚第五年的这个夏天。

带着她无人知晓的爱与痛，生与死。

圆满了他人的，寂静了自己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