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姐的陪房丫鬟,新婚夜,我被世子爷抱进书房,褪了罗裙
发布时间:2025-12-15 22:45 浏览量:1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大周,承平二十七年,冬。
朔风卷着碎雪,扑打在靖安侯府朱红的廊柱上,积起一层薄霜。
新婚夜,满府喜气却被这寒意冻得凝滞。
我,名唤青禾,是相府千金沈徽音的陪嫁丫鬟。
此刻,我却不在新房伺候,而是被新婿——靖安侯世子陆时砚,亲手抱进了他那间终年墨香与冷香交织的书房。
他玄色常服上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的龙涎香,将我包裹。
身后,描金书柜上万卷古籍静默无言,如同一双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他将我轻轻放下,修长的手指并未移开,而是缓缓探向我腰间的系带。
罗裙应声而松,委地如一朵凋零的红莲。
我没有挣扎,只是抬眸,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审视,仿佛要将我的魂魄一寸寸剥开。
01
我的小姐,相府嫡女沈徽音,是京城人人称颂的“玉兰仙子”。她貌美,才高,性情温婉,是这京华盛世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而我,青禾,自小便伴在她身侧。我们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小姐会的诗词,我也略通一二;小姐抚的琴曲,我也能辨其音律。旁人都说,相府的丫鬟,比别家的小姐还要知书达理。
小姐与靖安侯世子陆时砚的婚事,是天作之合。一位是权倾朝野的相国千金,一位是手握京畿兵权的侯府世子。这桩婚事,从定下的那日起,便被视为朝局稳固的基石。
出嫁前一夜,小姐拉着我的手,彻夜未眠。闺房里熏着安神静气的百合香,小姐的眼中却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青禾,”她轻声唤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去侯府,不比家中。陆时砚此人……深不可测。”
我为她掖好被角,柔声安慰:“小姐,世子爷是人中龙凤,与您正是良配。您何必如此心忧?”
小姐摇了摇头,月光透过窗棂,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你不懂。这桩婚事,是父亲与侯爷的棋局,我与陆时砚,都只是棋子罢了。我怕的不是他,而是这盘棋背后,那些看不见的手。”她顿了顿,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塞进我手里。“这里面,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记住,无论侯府发生什么,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务。若……若有万一,你不必管我。”
我握着那尚有余温的锦囊,心中一酸,眼眶便红了。“小姐说的什么傻话!青禾的命就是小姐的,无论刀山火海,青禾都陪着您。”
小姐凄然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傻丫头,你是我身边最利的一把剑,也是我唯一的软肋。答应我,活下去。”
那晚的对话,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我以为那只是小姐新嫁前的惶恐,却不知,一语成谶。
次日,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我作为陪嫁之首,跟在花轿旁,一路看着满城飞花,听着遍地笙歌,心中却始终萦绕着小姐那句“活下去”。
靖安侯府门前,陆时砚一身喜服,丰神俊朗,亲自踢轿门,引新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垂首侍立一旁,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那一刻,我背脊莫名一寒。
02
新房内,红烛高燃,龙凤呈祥的剪纸贴满了窗格。小姐端坐在床沿,凤冠霞帔,美得不似凡人。我与其他几个陪嫁丫鬟为她卸下沉重的头面,换上轻便的寝衣。整个过程,小姐都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尊玉雕。
合卺酒早已备好。按照规矩,新人饮过之后,我们这些下人便该退出去。
陆时砚缓步走入内室,他已换下繁复的喜服,只着一件玄色暗纹常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沉凝。他没有立刻走向床边,而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我们几个丫鬟。
“你们都退下吧。”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新婚夜该有的温情。
我们躬身应是,正欲鱼贯而出。
“你,”他忽然开口,手指的影子落在我身上,“留下。”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小姐一眼。小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对我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妄动。
我定住脚步,垂首立在原地。其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陆时砚这才走到床边,端起酒杯,一杯递给小姐,一杯自己执着。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我这个外人根本不存在。
“夫人,”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请。”
小姐接过酒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人手臂交错,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瞬间,陆时砚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爷,奴婢青禾。”我低着头,声音平稳,不敢有丝毫差池。
“青禾……”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名字。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只落在他的下颌处。那里的线条,坚毅而冷峻。
“相府的丫鬟,果然不同凡响。”他缓缓踱步到我面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相国大人,真是费心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费心了”?
不等我细想,他忽然出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像一把铁钳,让我动弹不得。
“世子爷!”我惊呼出声。
床上的小姐也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夫君!你这是做什么?青禾她……”
陆时"砚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我,眼神锐利如鹰。“你这双手,不像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他的拇指在我手心和指节上缓缓摩挲,“倒像是……常年握笔,或者……握剑的手。”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03
小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下床榻,试图拉开陆时砚的手:“夫君,你喝多了。青禾自小随我读书习字,手上有薄茧是常事,何至于此?”
陆时砚并未松手,反而将我拉得更近了些。他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姐,那眼神看得我遍体生寒。“哦?是么?可我闻到的,不止是墨香。”他的鼻翼微动,像是在细细分辨,“还有……一丝极淡的药味。一种用于敛藏兵刃,防止锈蚀的‘沉香屑’的味道。”
小姐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强自镇定,垂眸道:“回世子爷,奴婢前些日子不慎染了风寒,这是大夫开的药香,并非世子爷所说的什么‘沉香屑’。”
“是吗?”陆时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松开我的手腕,转而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这双眼睛,倒是很镇定。比你家小姐,可强多了。”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我心底所有的秘密。我不敢再与他对视,竭力想避开,下颌却被他牢牢钳制。
“夫君!”小姐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喜的日子,你若对我不满,直说便是,何苦为难一个丫鬟!”
陆时砚终于松开了我,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声音冷得像冰。“沈徽音,你我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什么。你带着什么来,我又防着什么,不必多言。”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今夜,我要她。”
此言一出,满室死寂。
我震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更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床柱,才勉强站稳。她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充满了屈辱、震惊和……一丝绝望。
“世子爷,不可!”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奴婢身份卑贱,怎敢污了世子爷和小姐的新房!求世子爷开恩!”
“开恩?”陆时砚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相国大人将你这把‘利剑’送到我枕边,不就是为了要我的命么?我若是不好好‘用’一下,岂非辜负了他老人家的美意?”
他的话,字字诛心。
小姐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陆时砚……你……你欺人太甚!”
陆时砚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弯下腰,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我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若想让她死,就尽管动。”他对着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抱着我,越过泪流满面的小姐,径直朝外走去。在与小姐擦肩而过时,他停下脚步,用平静到残忍的语气说:“沈徽音,记住,从今日起,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不介意让相国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他再不停留,大步走出了新房。门外守着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这一幕,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离了那间本该属于小姐的洞房。
凛冽的夜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我的心,比这数九寒冬的夜,还要冰冷。
04
陆时砚的书房名曰“观云阁”,位于侯府最僻静的一角。这里终年不见外客,是他的私人禁地。
他抱着我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无话。我的挣扎早已停止,不是认命,而是在这短短的路程中,我必须想清楚一切。他的目的绝非羞辱小姐那么简单,他是在试探,在逼迫,逼我,也逼我身后的人露出马脚。
小姐那句“你是我身边最利的一把剑”,言犹在耳。
是的,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我是父亲,也就是当朝相国沈峤,安插在女儿身边的一枚死士。我的任务,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小姐,或者……替他完成一些小姐不能完成的事。比如,探查靖安侯府是否与废太子一党仍有勾连。
陆时渊的父亲老靖安侯,曾是废太子的太傅。虽在废太子倒台后及时抽身,明面上与东宫划清了界限,但皇帝与相国,从未真正放心过。这桩婚事,既是拉拢,也是监视。而我,就是相国刺入侯府最深的一根探针。
这些,我从未对小姐透露过分毫。在她眼中,我只是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青禾。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陆时砚用脚踢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合上。他将我抱进内室,这里没有床榻,只有一张宽大的书案,一方软榻,和四壁顶天立地的书架。
他将我放在铺着厚厚毡毯的地上,然后转身,点亮了书案上的烛台。火光跳动,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说吧,”他背对着我,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沈峤让你来做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衫,缓缓站起身,平静地回答:“奴婢不懂世子爷的意思。奴婢的职责,是照顾好小姐。”
“照顾好她?”陆时砚转过身,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是在她的饮食里下毒,还是在她枕边放上引火之物,好让我靖安侯府,背上一个残害相府千金的罪名?”
我心中一凛。他竟然猜到了这一层。这确实是父亲备下的诸多后手中的一种,最为狠毒,也最为有效。一旦小姐“意外”死于侯府,相国便有了足够的理由,请旨彻查靖安侯府,届时,无论有没有谋逆的证据,侯府都将万劫不复。
“世子爷凭空臆测,奴婢无话可说。”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惊涛骇浪。
“臆测?”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你六岁入相府,学的不是女红针黹,而是《孙子兵法》与《鬼谷子》。你十二岁时,相府马夫醉酒,惊了小姐的马,是你用一根发簪,刺中惊马膝后软麻之穴,救了你家小姐。你十五岁,随小姐赴金山寺上香,遇流寇,你以一敌三,用的招式,是军中刺杀术的路数。青禾,我说的,可对?”
我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这些事,除了父亲和几个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陆时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来,我没有说错。”他走到我面前,俯下身,与我平视,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一个漩涡,要将我吸进去,“所以,我再问一遍,沈峤,让你来做什么?”
我咬紧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暴露,就意味着任务失败,意味着小姐将彻底失去最后的庇护。
见我沉默,陆时砚直起身,踱到书案后坐下,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你不说,也无妨。”他拿起一支笔,在雪白的宣纸上不知在写些什么,“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系带上。“比如,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谈谈。你家小姐此刻,想必正以泪洗面,以为你我正在此颠鸾倒凤。若我将你的衣服一件件送过去,不知她会作何感想?是会为了保全你的清白,主动说出些什么,还是会为了相府的大计,眼睁睁看着你受辱?”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刺入我最脆弱的地方。
他用小姐来威胁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世子爷,”我一字一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知道什么?”
陆时砚搁下笔,满意地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亲自解开了我腰间的系带。
罗裙委地。
他却并未再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退后两步,重新坐回案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谈谈……关于那批失踪了三年的,前朝兵器图。”
05
前朝兵器图。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大周立朝之初,为防前朝余孽复辟,曾下令销毁所有前朝武库的图纸档案。然其中最精妙的一批,涵盖了当时最先进的攻城器械与连发强弩的设计图,却在销毁前夜离奇失踪。此事乃朝廷最高机密,三十年来,历任皇帝都在暗中追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父亲命我潜入侯府,明面上的任务是探查侯府与废太子的关系,而真正的核心,最隐秘的目的,正是追查这批兵器图的下落。因为情报显示,当年盗走图纸的人,与老靖安侯过从甚密。
这是相府的最高机密,是父亲用来制衡皇权,也是防备靖安侯府这张看不见的底牌。陆时砚……他竟然一语道破。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陆时砚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看来,我猜对了。”
我扶着冰冷的书架,才勉强稳住身形。此刻的我,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在这空旷的书房里,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但我更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机。
他根本不是在试探,他是在陈述一个他早已知晓的事实。从新婚夜将我带离新房,到一步步逼问,甚至不惜用那种方式羞辱我,都只是为了确认。确认我这枚棋子,到底有多大的分量,确认我背后的沈峤,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世子爷是如何得知的?”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时"砚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沈相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他身边,早就有我的人。”
我心头巨震。父亲身边……有他的人?这怎么可能!父亲生性多疑,身边之人皆是层层筛选、用了几十年的心腹。
“你不信?”陆时砚看穿了我的心思,“告诉你也无妨。三年前,你护送一份密函出京,在城外三十里的闻风亭,曾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截杀。你虽然杀了他们,自己也中了毒箭,险些丧命。救你的人,是一个路过的游方郎中,对么?”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件事,是我一生中最凶险的经历。我身中剧毒,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庙里,身边只有一个自称“岐先生”的郎中。他治好了我的伤,分文未取,便飘然离去。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命大,遇到了世外高人。
“那郎中……是你的人?”
“岐先生是我侯府的客卿。”陆时砚淡淡道,“你中的毒,名为‘七日绝’,无药可解。他给你服下的,是压制毒性的‘续命丹’。每隔半年,你都需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毒发攻心,七窍流血而亡。”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一寸寸割在我的心上。
“算算日子,你下一次该服解药的时间,就在……三日后。”
我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原来如此。原来从三年前开始,我的命,就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父亲以为他布下了一颗绝妙的棋子,殊不知,这颗棋子从一开始,就是对方的人。不,我不是他的人,我只是……被他用性命拿捏住了。
我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惊慌、恐惧、不甘,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平静。
“世子爷想让我做什么?”我问。
“很简单。”陆时砚从书案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上。“做我的棋子,反过来,探一探你父亲的底。我要知道,他对兵器图的事,到底掌握了多少。以及,除了你之外,他还布了哪些后手。”
他将那瓷瓶向我推了过来。“这里面,是三日后的解药。”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交易。用我的命,换父亲的秘密。
背叛将我从小养大、视我为心腹的相国父亲,还是……死?
我看着那小小的瓷瓶,它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像一个美丽的诱惑,也像一个致命的陷阱。
我知道,从陆时砚说出“前朝兵器图”那五个字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作为沈峤的死士,还是作为陆时砚的棋子,我的命运都已注定。
我慢慢走向书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的手,颤抖着,伸向那个决定我生死的瓷瓶。
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瓷瓶的那一瞬间——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姐沈徽音披散着长发,手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站在门口。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陆时"砚,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陆时砚!放了她!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
06
那一瞬间,整个观云阁的空气都凝固了。
烛火摇曳,将小姐决绝的身影投射在门上,拉得长长的,像一个悲怆的符号。她手中的匕首,是出嫁前夜,我亲手为她藏在嫁妆箱笼夹层里的,以备不时之需。我从未想过,它第一次出鞘,竟是此等情景。
陆时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讶异,但旋即便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他没有看小姐,目光依旧停留在我伸向解药的手上,声音平稳地仿佛什么都未发生:“拿去。”
我的指尖在距离瓷瓶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我若拿了,便是答应了他的条件,背叛了父亲,也背叛了此刻正为我以命相搏的小姐。我若不拿,三日后毒发,香消玉殒。
“青禾!”小姐见我不动,声音愈发凄厉,“你别怕!我带你走!我们回相府去!”
“回去?”陆时砚终于开口,却是对着小姐,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沈徽音,你以为这靖安侯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保住她?”他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向门口的小姐,“你信不信,你前脚血溅当场,我后脚就让她给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们主仆也好做个伴。”
他的话语不带一丝烟火气,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残忍。
小姐握着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你……你这个魔鬼!”
“魔鬼?”陆时砚在她面前站定,身高的优势让他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他伸出手,竟不顾那锋利的刀刃,直接握住了小姐持匕首的手腕。“你父亲派人来算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魔鬼?你们父女,一个在朝堂上构陷我靖安侯府,一个在新婚夜带着死士进门,现在倒有脸说我是魔鬼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姐哭喊着,试图挣脱他的钳制,“父亲从未告诉过我这些!我只知道青禾是我的姐妹,我不许你伤害她!”
“姐妹?”陆时砚冷笑,手上微微用力,小姐吃痛,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方向,“你看清楚,你的好‘姐妹’,差一点就要为了活命,出卖你的父亲,出卖整个相府了。”
小姐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烛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震惊、不解、痛苦和一丝被背叛的哀伤。
我心如刀绞,却无法辩驳。因为陆时砚说的,是事实。在那一刻,我确实动摇了。
“不……不会的……”小姐喃喃自语,仿佛不愿相信,“青禾她不会……”
“看来,你的丫鬟比你聪明。”陆时砚松开她,任由她瘫软在地。他走回书案旁,重新拿起那个瓷瓶,这一次,是径直走向我。
他将瓷瓶塞进我的手里,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
“现在,我改主意了。”他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仅要你知道的那些秘密,我还要你,亲手毁掉你家小姐心中,那份可笑的姐妹情谊。让她看清楚,所谓的忠诚,在生死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森然的寒意。这是一个比刚才更加歹毒的条件。他要诛我的身,更要诛我的心。
我握着冰冷的瓷瓶,看着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小姐,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这恨意,不是对陆时砚,而是对我自己。我的软弱,我的犹豫,将小姐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不,我不能让她绝望。
我猛地抬起头,迎上陆时砚审视的目光,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瓷瓶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瓷瓶碎裂,白色的药粉散落一地,与尘埃混杂在一起。
唯一的解药,没了。
陆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世子爷,你赢了。我的命,是你的了。但我的心,不是。”
说完,我转向门口的小姐,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是我此生最灿烂,也最凄凉的笑容。“小姐,别怕。青禾,永远不会背叛你。”
07
我的举动,显然超出了陆时砚的预料。他盯着地上的碎瓷与药粉,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整个观云阁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和小姐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呼啸的北风。
“你找死。”半晌,陆时"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让我不寒而栗。但我没有退缩,只是挺直了脊梁,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我赌他不会现在杀我。
“七日绝”的毒,我是唯一的线索。杀了我,他三年的布局就成了空。他想知道的,关于父亲对兵器图的掌握程度,关于相府其他的后手,都将随着我的死而石沉大海。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果然,他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冷酷。他不再看我,而是转向瘫坐在地上的小姐。
“沈徽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相府教出来的好丫鬟,宁死不屈,真是忠心可嘉。”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讥讽,“既然她这么为你着想,那你,是不是也该为她做点什么?”
小姐被他的话惊得一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不解地看着他。
“我给你一个机会。”陆时"砚踱步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你来告诉我,你父亲的书房里,那副‘观海听涛图’的背后,藏着什么?”
小姐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父亲书房里的“观海听涛图”,是前朝画圣的孤品,也是父亲最珍爱的藏品。画后有夹层,这件事,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寥寥数人知晓。那里,存放着父亲与朝中部分官员来往的密信,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账本。那是父亲用来制衡政敌,也是保全自身的命脉。
陆时砚……他连这个都知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不知道?”陆时"砚轻笑一声,站起身,“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来人!”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立刻出现了两名身着黑衣的护卫,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将她带下去,”陆时"砚指着我,语气淡漠,“关进水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水牢!
京中人尽皆知,靖安侯府的水牢,是人间地狱。那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犯人被半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不用三天,便会皮肉溃烂,心智崩溃。何况我身中剧毒,又无饮食,根本撑不过一天。
“不要!”小姐惊叫着扑上来,抱住陆时砚的腿,“求求你!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为了我,她愿意放弃父亲的倚仗,放弃相府的安危。
陆时砚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棋手看着棋子的冷漠。“晚了。现在,就算你说了,她也得去水牢待着。什么时候我想听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他这是在摧毁小姐的心理防线。他要让她明白,她的妥协和屈服,根本换不来任何东西。主动权,永远掌握在他的手里。
“陆时砚!你不是人!”小姐绝望地哭喊着,捶打着他的腿,可他却纹丝不动,如同铁石所铸。
两名护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了小姐一眼,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别说。”
而后,我被他们拖了出去,消失在观云阁外的黑暗中。身后,传来小姐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被寒风吹散,在寂静的侯府上空,久久回荡。
水牢的阴冷,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刺骨的寒水漫过我的腰际,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黑暗中,只有远处墙壁上一盏豆大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老鼠在角落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更添了几分恐怖。
我靠在湿滑的石壁上,闭上眼睛。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里的冰凉。
陆时"砚,你好狠的心。
你不仅要我的命,要父亲的秘密,你还要用我,来一刀刀地凌迟小姐的心。你让她亲眼看着我受苦,让她在每一次的求饶与妥协中,都看不到希望,直到她彻底崩溃,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不能让她得逞。
毒发的痛苦开始在体内蔓延,先是四肢百骸的麻痹,然后是五脏六腑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剧痛。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意识渐渐模糊,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我想起了六岁那年,被父亲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赐名“青禾”,寓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姐,她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将她最喜欢的桂花糕分了一半给我。
我想起了出嫁前夜,她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活下去”。
对不起,小姐。青禾,可能要食言了。
就在我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水牢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逆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
是陆时砚。
他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走到我面前,将食盒放在旁边的石阶上,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和一瓶……新的解药。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响起,带着回音,“喝了它,然后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他,虚弱地笑了。
“世子爷……你输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以为……毁了药,我就必死无疑。可你忘了……‘七日绝’的毒,是我自己下的。”
08
此言一出,陆时砚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蹲下身,扣住我的手腕,指尖搭在我的脉门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不可能……你中的毒,与岐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怎么会……”
“一模一样,是因为毒方本就出自同源。”我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岐先生的师父,与我的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他学的是医,而我学的,是毒。”
三年前那场截杀,是真的。我中毒,也是真的。但岐先生的出现,却是一个意外。他用“续命丹”暂时压制了我的毒,却也让我察觉到了这背后有人在布局。我将计就计,回到相府后,并未声张,而是暗中用自己所学的毒术,将体内的“七日绝”化解,并以一种更为隐秘的假死之毒取而代之。
这种毒,症状与“七日绝”极为相似,发作时痛苦万分,但只要施毒者愿意,便可以真气逆行,自行解开。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那个幕后之人用解药来要挟我。
我赌的,就是他不知道我会解毒。我赌的,就是他会以为我的命脉掌握在他手中。
而现在,我赌赢了。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在演戏?”陆时砚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他三年的布局,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筹码,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是世子爷,先入的局。”我看着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悲凉,“你用我的命威胁我,我便用我的命,来破你的局。很公平。”
陆时砚死死地盯着我,良久,他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夹杂着怒意、挫败,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欣赏的复杂笑容。
“好,好一个青禾,好一个沈峤的女儿。”他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是我小看你了。”
他没说“沈峤的丫鬟”,而是“沈峤的女儿”。他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我心中一惊。
“在你摔碎解药的那一刻。”陆时砚负手而立,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虎毒不食子。沈峤再心狠手辣,也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做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死士。除非,这枚棋子本身,就有反客为主的能力。你,就是沈徽音的影子,是相府真正的底牌。”
我的身份,是相府最大的秘密。我是沈峤的私生女,因为母亲出身低微,我从出生起,就注定不能以小姐的身份活在阳光下。父亲将我培养成最锋利的刀,守护他最珍爱的明珠——嫡女沈徽音。
这件事,连小姐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你我的底牌都亮出来了。”陆时砚看着我,“不如,我们重新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闭上眼睛,开始暗运真气,逼出体内的假死之毒。一股暖流缓缓在经脉中流淌,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痛苦。“兵器图的下落,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如果,我是用靖安侯府的秘密来换呢?”陆时砚抛出了一个新的筹码。
我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娶沈徽音,只是为了与相府结盟,或是为了监视沈峤?”他走到水牢的铁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我娶她,是为了救她。”
我愣住了。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疑心日重。他既忌惮你父亲权势滔天,也忌惮我靖安侯府手握兵权。他赐下这桩婚事,名为恩宠,实为捧杀。他就是要让相权与兵权结合,成为一个大到让他有足够理由下手的‘巨患’。”陆时砚的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回响,“沈峤看不透这一点,他还在想着如何利用这桩婚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不惜让你来以身犯险。可他不知道,屠刀,早已悬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头顶。”
“等时机成熟,皇帝会以‘相侯勾结,意图谋反’的罪名,将相府与侯府,一网打尽。届时,沈徽音作为联姻的纽带,必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我一直以为,这是相府与侯府的博弈,却从未想过,真正的棋手,是高踞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颤声问道。
“因为,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人。”陆时"砚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想要保全沈徽音,我也一样。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位,天子。”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青禾,与我合作。我们可以一起,打破这个死局。”
他的手,修长而有力,悬在我的面前。这一次,不再是威胁,不再是强迫,而是一个平等的邀请。
水牢外,隐约传来了三更的梆子声。漫长而凶险的新婚之夜,即将过去。而一个新的,更加波诡云谲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我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良久,我将自己冰冷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09
当我被陆时砚从水牢里扶出来,重新回到观云阁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小姐还等在书房外,一夜未眠。她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出现,先是一怔,随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放声大哭。
“青禾!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一夜的恐惧与绝望都宣泄出来。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百感交集。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夜?
陆时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小姐哭声渐歇,他才淡淡地开口:“沈徽音,你先进去休息。我与青禾,还有些话要说。”
小姐警惕地看着他,将我护在身后:“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你的丫鬟。”陆时砚语出惊人,“她是我的女人。”
小姐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我。
不等她反应过来,陆时砚便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收拾西厢的‘听竹轩’出来,以后,青禾姑娘就住那里。按半个主子的份例伺候,不许有丝毫怠慢。”
“是,世子爷。”老管家躬身应是,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陆时砚,你混账!”小姐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明明知道我与青禾……”
“正因为知道,才要如此。”陆时砚打断她,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我身边,替我做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父亲相信,他的这枚棋子,已经‘叛变’了。不是么?”
最后那句话,他是对我说的。
我明白了。他这是在给我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可以游走于侯府,又能与相府撇清关系的身份。他是要做戏给所有人看,尤其是给皇帝,和父亲看。
一个在新婚夜就被世子占有的陪嫁丫鬟,一个被提了身份,成了半个主子的“宠妾”。在世人眼中,我成了背主求荣的典范。父亲那边,会认为我被陆时砚拿捏住了,不得不为他所用。而小姐,则会因为我的“背叛”而与我疏远。
如此一来,我便成了一个孤立无援,只能依附于陆时砚的存在。这恰恰是最好的保护色。
“小姐,”我轻轻推开她,对她福了一福,声音平静无波,“世子爷说的是。从今往后,青禾……便不是相府的人了。请小姐,忘了青禾吧。”
我说出这句话时,心如刀割。我看到小姐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痛苦。
“好……好一个青禾……”她惨然一笑,泪水再次滑落,“我真是……瞎了眼……”
说完,她转身,决绝地离去,背影萧索而孤寂。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她之间,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但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待小姐走后,书房里只剩下我和陆时砚。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是利用你‘宠妾’的身份,名正言顺地与相府通信。”陆时砚倒了一杯热茶给我,“你要让你父亲相信,你已经彻底为我所用。我会通过你,向他传递一些假的‘情报’,引他入局。而你,则要从他的回信中,找出他真正的后手,以及……兵器图的蛛丝马迹。”
“那你呢?”我捧着热茶,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气,“你又要如何应对皇帝?”
“皇帝要看戏,我便演给他看。”陆时砚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不是想看相侯相争么?我便与沈峤争给他看。他不是忌惮我手握兵权么?我便自请削权,交出京畿防务,只保留一个侯府的虚衔。”
我大惊:“你疯了?这是自断臂膀!”
“置之死地而后生。”陆时"砚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皇帝要的是一个没有威胁的靖安侯府,我便给他一个。只有当我变得‘无用’,他才会真正地放下戒心。到那时,才是我们反击的开始。”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我:“而这盘棋的关键,是你。青禾,你不仅是沈峤的底牌,从今天起,你也是我的底牌。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我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或许,我们真的能在这盘死局中,杀出一条血路。
“我需要知道,兵器图到底在哪。”我沉声问道。这不仅是父亲的任务,也成了我们破局的关键。谁掌握了它,谁就掌握了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
陆时砚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它在哪。但我知道,三十年前,盗走图纸的那个人,在临死前,曾给家师,也就是老靖安侯,留下了一句诗。”
“什么诗?”我追问道。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10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诗。它出自宋人朱敦儒的《鹧鸪天》,描绘的是一种避世隐逸、寄情山水的心境。但这会是藏匿兵器图的线索吗?它太过缥缈,太过写意,几乎无从下手。
“这句诗,家父研究了半生,也未能解开。”陆时砚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他怀疑,‘洛阳’并非实指,而是一个代号。‘梅花’也可能是一种信物。但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
“你父亲,老靖安侯,他真的与废太子一党没有关系吗?”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这也是父亲让我来此的核心目的之一。
陆时砚摇了摇头:“家父曾是太子太傅,不假。但他忠于的是大周,而非某一个皇子。废太子当年结党营私,意图逼宫,家父曾多次劝谏,无果。心灰意冷之下,才称病辞官,与东宫划清界限。这也是为何,在废太子倒台后,我靖安侯府能得以保全的原因。”
他看着我,眼神坦诚:“可皇帝不信。他宁愿相信家父是潜伏的余孽,也不愿相信一个曾经的太傅,会背弃自己的学生。帝王心术,本就如此。”
我默然。生在相府,我比谁都清楚,君心难测。信任,是帝王最吝于付出的东西。
“所以,兵器图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我看着他,目光坚定,“只要找到它,将它呈给皇帝,便能证明靖安侯府的清白与忠心。届时,皇帝再无理由对侯府下手,相府的危机,也能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陆时砚补充道,“我们还要让皇帝相信,是沈峤一直在暗中追查兵器图,意图不轨,而我们,是从他手中夺过图纸,拨乱反正的‘功臣’。”
我心中一寒。他这是要……牺牲父亲。
“我知道这很难。”陆时砚看穿了我的心思,“但棋局至此,必有取舍。沈峤可以倒,但相府不能倒。只要能保住沈徽音,保住相府的根基,待来日新君继位,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说的,是唯一的办法。父亲的权欲和野心,已经将整个家族推到了悬崖边。若不斩断这根导火索,只会满盘皆输。
“我明白了。”我闭上眼,将所有的不忍与痛苦都压在心底,“我会配合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事成之后,我要带小姐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奢求。
陆时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从那天起,我便在靖安侯府的“听竹轩”住了下来。
我成了陆时砚名义上的“宠妾”,也成了他最隐秘的“盟友”。我们白天在人前扮演着疏离与防备,夜晚则在观云阁的书房里,就着一灯如豆,推演着棋局的每一步。
我开始按照他的授意,给相府写信。信中,我痛斥陆时砚的卑劣,哭诉自己的身不由己,同时,又“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些关于侯府兵力布防的“机密”。
父亲的回信很快便来了。信中,他对我好言安抚,让我忍辱负重,继续潜伏,同时,也对我提供的“情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让我设法探听更多。
我知道,鱼,上钩了。
而陆时砚,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上书,称自己新婚燕尔,沉湎温柔乡,无心军务,自请辞去京畿卫戍之职。皇帝假意挽留,最终“恩准”了他的请求。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说靖安侯世子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随后,他又开始频繁地“冷落”身为正妻的小姐,转而对我“恩宠备至”,赏赐流水般地送入听竹轩。侯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小姐的处境愈发艰难,她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与我更是形同陌路。
每次在廊下偶遇,她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知道她恨我,怨我。而我,只能将所有的苦涩,都咽进肚子里。
日子在这样压抑而诡异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转眼便是数月。
我与陆时砚之间的关系,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我们是棋友,是战友,在无数个深夜的推演与商议中,生出了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的默契与信任。我看到了他冰冷外表下,那份为家族、为天下苍生而谋的深沉与担当。而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身边有我这样一个,能跟上他所有思路的对手与伙伴。
终于,在一个初夏的雨夜,我从父亲的又一封密信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他在信中提到,让我留意侯府后山的一座废弃的“梅园”。
梅园!
我与陆时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且插梅花醉洛阳”……梅花,梅园!
我们连夜赶往后山。那座梅园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我们在园中一株最古老的枯梅树下,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深邃的地道。
地道尽头,是一间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陆时砚上前,缓缓打开盒子。里面,并非什么图纸,而是一块雕刻着梅花的白玉令牌,和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信是当年盗走图纸的那位高人留给老靖安侯的。信中说,他深知兵器图乃不祥之物,为免其落入奸人之手,祸乱天下,他已将其藏于一个万无一失之处。而开启那个地方的钥匙,便是这枚梅花玉牌,和另一句诗。
我和陆时"砚迫不及待地看向信的末尾,那句至关重要的诗,赫然写在纸上——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洛阳,玉壶。
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玉壶,是谐音‘御壶’!皇家御用的酒壶!”
陆时砚的眼中也迸发出光芒:“宫中每年冬至,会赐宴群臣,所用酒壶,皆为特制的‘九龙戏珠白玉壶’。当年家父曾受赐一把,一直供奉在宗祠!”
我们立刻赶往靖安侯府的宗祠。在层层牌位之后,找到了那把被精心供奉的白玉壶。
陆时"砚将梅花玉牌小心翼翼地嵌入玉壶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中。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玉壶的壶盖弹开,里面,并非酒水,而是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卷轴。
我们屏住呼吸,展开卷轴。
那上面,绘制着精妙绝伦的线条,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攻城弩,连发车,神火炮……一幅幅震古烁今的设计图,在烛光下,展现在我们面前。
前朝兵器图,找到了!
就在我们心神激荡之际,宗祠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世子爷,宫里来人了。”管家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禁军……禁军包围了侯府!”
本文以陪嫁丫鬟青禾的视角展开,讲述了她在新婚之夜被卷入一场围绕“前朝兵器图”的惊天权谋。
文章通过“局中局”的结构,层层揭示了青禾的真实身份(相国私生女兼死士)、世子陆时砚的深沉心机,以及背后更高层面的皇权博弈。
故事的核心冲突,从最初的主仆情谊、男女之情,上升到家国大义与个人牺牲的抉择。
青禾与陆时砚从互相试探、生死相逼的敌人,转变为在绝境中彼此信任、携手破局的盟友,共同对抗来自相父的野心和帝王的猜忌。
最终,他们通过解开“梅花诗”的谜题,找到了兵器图,但也迎来了皇帝的雷霆一击。
整个故事节奏紧凑,细节铺陈严谨,人物形象立体,通过写意的笔法和机锋的对话,展现了一幅波诡云谲的古代权谋画卷,探讨了在时代的洪流中,个体的忠诚、背叛、爱情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