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拿我的真丝裙擦地,我反手把她的貂皮大衣剪成了拖把
发布时间:2025-12-29 10:58 浏览量:1
01 山雨欲来
我婆婆张翠芬,是跟着我老公陆景深一起来这个城市的。
用她的话说,是来享福的。
我儿子辛苦半辈子,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我这当妈的,不来享福,难道还在老家地里刨食吗。
这话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当着我爸妈的面说的。
我赶紧打圆场,说,妈,景深孝顺您是应该的。
陆景深也在一旁赔笑,妈,这是今安,阮今安,您儿媳妇。
张翠芬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菜市场挑拣一颗打蔫的白菜。
长得还行。
她点点头,就是太瘦了,屁股不大,怕是不好生养。
我脸上的笑,当时就僵住了。
那年我二十七岁,和陆景深结婚刚半年,还腻歪在二人世界里。
张翠芬的到来,像一勺冷水,兜头浇在我们这锅滚烫的爱情热油上。
滋啦一声,青烟直冒。
除了张翠芬,一起来的还有我那未出嫁的小姑子,陆疏雨。
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我的生活习惯,成了婆婆张翠芬的眼中钉。
早上我习惯喝一杯黑咖啡。
她站在厨房门口,啧啧两声,说,这黑乎乎的汤是马尿吗,也喝得下去,城里人就是讲究,钱多得没处花了。
我喜欢每周买一束鲜花装点客厅。
她趁我上班,把我的百合扔进了垃圾桶,换上了一大把她从小区绿化带里薅来的月季。
她说,这玩意儿不花钱,开得也热闹,比你那死白死白的强,不吉利。
我默默把月季拿走,什么也没说。
陆景深劝我,我妈她一辈子在农村,节约惯了,你多担待。
我能怎么担待。
我的衣帽间,成了她的禁地。
有一次,她非要进去看看,说是瞧瞧城里媳妇都穿些啥。
陆疏雨也跟在后面起哄,是啊妈,看看我嫂子有多少好衣服。
我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像巡视员一样走进去。
张翠芬拿起我一件羊绒大衣,摸了摸,问,这玩意儿得不少钱吧。
我说,还好,打折买的。
她撇撇嘴,说,看着也没二两重,能比我那件貂皮暖和?
她口中的貂皮,是她的命根子。
据说是陆景深刚工作那年,花了小半年的工资给她买的,黑的发亮,是她在老家所有亲戚面前挺直腰杆的资本。
她宝贝得不得了,夏天都要拿出来晾晾,用专门的刷子刷一遍灰,再用塑料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
她总说,等回老家过年,全村的女人都得羡慕死她。
这件貂皮,就是她的脸面。
陆疏雨拿起我一瓶香水,喷了一下,立刻夸张地捏住鼻子。
哥,你闻闻,我嫂子用的这是什么,呛死人了。
张翠芬也跟着扇风,一股子狐狸精味儿,正经女人谁用这个。
我站在门口,攥紧了拳头。
那天晚上,我发现我那瓶刚买不久的香水,被“不小心”打翻在了卫生间的角落里,瓶子碎了,香水流了一地。
卫生间里,弥漫着那股被婆婆称为“狐狸精味儿”的香气。
我问陆景深,是你妈干的吗。
陆景深一脸为难,今安,可能就是不小心碰倒了,妈她眼神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无力。
我说,陆景深,那是香奈儿五号,我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
他沉默了半晌,说,那我再给你买一瓶。
这不是买不买的问题。
我没再说话,默默地收拾了玻璃碎片。
从那天起,我给我的衣帽间上了锁。
张翠芬因此在饭桌上指桑骂槐了好几天。
防谁呢,防贼呢,一家人还搞这些名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里藏了金山银山。
陆疏雨在旁边帮腔,就是,我哥赚钱给嫂子花,嫂子倒把我们当外人了。
我低头吃饭,假装没听见。
陆景深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快吃吧,吃完我陪你去看电影。
他总是这样,用这种小恩小惠,企图抚平那些被他母亲和妹妹划开的伤口。
可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
02 积重难返
天气转凉,我从衣帽间里拿出去年买的一件米白色羊绒衫。
这件衣服很软,贴身穿很舒服。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它被泡在卫生间的盆里。
水是滚烫的。
我伸手捞起来的时候,差点烫掉一层皮。
那件柔软的羊绒衫,缩水了,变得又小又硬,像一块劣质的毡布。
张翠芬正在厨房哼着小曲做早饭。
我拿着那件“毡布”走到她面前。
妈,我的衣服怎么回事。
张翠芬回头瞥了一眼,哦,我早上看你盆里放着脏衣服,就顺手给你洗了。
她一脸“我为你好了你快谢谢我”的表情。
我说,这是羊绒的,不能用热水洗,也不能机洗。
她眼睛一瞪,什么羊绒牛绒的,不都是件毛衣吗,那么娇贵?
我看衣服领口有块油渍,寻思着用热水泡泡能洗干净,谁知道这么不经事。
她说的油渍,是我昨天吃火锅时不小心溅上去的一点。
我气得发抖。
我说,妈,这件衣服三千多。
张翠芬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三千多?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就这么一件破毛衣,三千多?你骗谁呢!
景深,景深你快来看啊,你媳妇说她这件破毛衣三千多!
陆景深从房间里跑出来,睡眼惺忪。
怎么了妈,大早上的。
张翠芬指着我手里的衣服,你看看,就这,她说要三千多,她是不是被人骗了?还是拿你的钱不当钱啊?
陆景深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脸上写满了疲惫。
今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冷笑一声,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没有误会,就是一件三千多的垃圾而已。
我转身上班去了,早饭也没吃。
那天,我第一次有了搬出去住的念头。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陆景深。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今安,我妈她刚来,我们这时候搬出去,她会怎么想?老家的人会怎么说我?说我不孝?
又是孝顺。
又是别人的看法。
我问他,陆景深,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你说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对我好。
你说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你说有你在,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
电话那头,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最后,他说,今安,再忍一忍,等我妹妹嫁出去了,就好了。
我挂了电话。
我开始默默地,把我那些稍贵一点的东西,都收进了带锁的衣帽间。
我买的进口车厘子,第二天会在垃圾桶里发现,婆婆说,这玩意儿酸不拉几的,还死贵,不如吃苹果。
我买的有机蔬菜,她煮得烂烂的,说,菜嘛,不煮烂点,里面的虫子都还在。
我敷面膜,她会说,一张纸糊在脸上,跟个吊死鬼一样,吓死人了。
陆疏雨更是变本加厉地在旁边煽风点火。
妈,你看我嫂子,天天就知道花钱打扮,家务活一点不干。
妈,我哥真可怜,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有一次周末,我加班回来晚了,累得不行,想睡个懒觉。
早上九点,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是张翠芬。
阮今安,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我们老陆家可没有这么懒的媳妇!
我蒙着被子,不想理她。
她竟然直接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我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妈,你干什么!
她叉着腰站在我床前,理直气壮。
我干什么?我叫你起床!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景深和疏雨都吃完早饭了,你还躺着?
我说,我昨天加班到半夜,我想多睡一会儿。
加班?
她冷笑,哪个正经女人天天在外面加班到半夜?
这话太难听了。
我掀开被子下床,盯着她的眼睛。
妈,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我怎么不尊重了?我说错了吗?
陆景深闻声赶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过来拉架。
妈,今安她公司最近确实忙。
你还帮她说话!
张翠芬一屁股坐在我床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我这什么命啊,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指望他出人头地,结果呢,娶了个媳妇忘了娘啊!
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们吃喝,她倒好,睡到太阳晒屁股,还嫌我说话不尊重!
我真是没法活了!
整个屋子都是她的哭喊声。
邻居都可能听见了。
陆景深一脸哀求地看着我,今安,你快给我妈道个歉。
我看着他。
我说,我没错,我不道歉。
你!
陆景深气得脸都红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她是我妈!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一天,我拍下了被热水烫坏的羊绒衫的照片。
我也拍下了被扔进垃圾桶的车厘子。
我还偷偷录了音,录下了张翠芬是怎么骂我“不正经女人”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绝望中的一种本能。
一种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的本能。
03 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我的,是一条裙子。
一条真丝香云纱的长裙。
那是我今年生日,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跟了一个项目大半年,天天加班,累得像条狗。
项目成功后,公司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我拿着那笔钱,去商场给自己挑了这条裙子。
墨绿色,上面有很低调的暗纹,灯光下会泛起一层温柔的光泽。
料子像水一样,滑过皮肤的时候,有一种缠绵的凉意。
我特别喜欢它。
穿上它的那天,我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
陆景深从后面抱着我,说,我老婆真好看。
我说,好看吧,这叫香云纱,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只穿过一次,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
我们去了一家很贵的西餐厅。
回来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好,用防尘袋罩住,收进了上了锁的衣帽间。
我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我错了。
我低估了张翠芬的破坏力,也高估了我那把廉价的锁。
那天是周六,我大扫除。
陆景深公司有事,一大早就走了。
陆疏雨约了朋友出去逛街。
家里只有我和张翠芬。
我在厨房擦灶台,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酱油。
深褐色的液体,在光洁的白色地砖上,迅速蔓延开来,像一幅丑陋的涂鸦。
我赶紧找抹布。
张翠芬闻声从客厅走过来,看到地上的惨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哎呦,你这孩子,笨手笨脚的!
她嘴里数落着,眼睛却四处乱瞟。
抹布呢,抹布放哪了?
我说,妈,你别动,我来弄。
我正要去阳台拿拖把。
张翠芬却突然转身,径直走向我的卧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跟过去,看见她站在我的衣帽间门口。
那把锁,被她用一根铁丝捅开了,孤零零地挂在门把手上。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拉开衣帽间的门,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条墨绿色的裙子上。
她一把扯掉防尘袋,把裙子拽了出来。
妈,你要干什么!
我冲过去想抢回来。
她比我快。
她拿着那条丝滑的裙子,转身就走回了厨房。
然后,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她把那条我视若珍宝的裙子,扔在了地上那摊黏腻的酱油里。
她说,这块布料子看着挺吸水,正好拿来擦地。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只能看见,那抹温柔的墨绿色,被肮脏的酱油,一点一点地吞噬。
那柔滑如水的料子,在地上被她用脚踩着,来回擦拭。
酱油的污渍,像毒蛇一样,迅速爬满了整个裙摆。
裙子发出一种不堪受辱的、细微的撕裂声。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我看着张翠芬。
她脸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得意的笑。
她一边擦,一边说。
让你买这么贵的衣服。
让你天天锁着门。
让你跟我儿子横。
一件破裙子而已,还真当成宝了?
我告诉你,在我眼里,它跟一块抹布,没区别。
我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气的。
是冷的。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彻骨的寒冷。
我看着地上的那滩污秽。
那不是我的裙子。
那是我的脸。
是我的尊严。
是我的爱情。
被她死死地踩在脚下,碾得稀烂。
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
我笑了。
我说,妈,你说得对。
东西脏了,是该好好擦擦。
张翠芬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她停下脚,狐疑地看着我。
你知道就好。
她说。
我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04 惊雷
我转过身,走向她的房间。
张翠芬的房间,门从来不锁。
她说,我屋里没啥金贵东西,不怕人看。
我推开门。
她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齐。
那只樟木箱子,就放在床尾。
箱子很大,上面雕着花,是她从老家带来的,说是她的嫁妆。
箱子没有上锁。
我打开箱盖。
一股樟脑丸和旧木头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最上面,用一块红布盖着。
我掀开红布。
那件黑得发亮的貂皮大衣,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头沉睡的、肥硕的野兽。
我把它拿了出来。
很沉。
皮毛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油润的光。
我能想象到,张翠芬穿着它,在老家的亲戚邻居面前,是如何地昂首挺胸。
我也能想象到,她用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这身皮毛时,脸上那种满足又骄傲的神情。
这是她的脸面。
是她的底气。
是她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城市里,横行霸道的资本。
我抱着这件貂皮大衣,走出了她的房间。
客厅里,张翠芬已经把地擦干净了。
那条墨绿色的裙子,被她像一块真正的抹布一样,随意地丢在墙角。
她看到我抱着她的貂皮大衣出来,脸色一变。
你,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我没理她。
我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把大衣铺在上面。
然后,我拉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一把裁纸用的大剪刀。
是我平时做手工用的,很锋利。
我拿起剪刀。
张翠芬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阮今安,你想干什么!
她尖叫着朝我扑过来。
我侧身躲开。
我说,妈,别急。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
我举起剪刀,对准了貂皮大衣的领口。
咔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剪刀很利,毫不费力地就剪开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毛,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张翠芬疯了。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再次朝我扑过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啊——我的衣服!我的貂!
我往后退了一步,再次举起剪刀。
咔嚓。
又是一剪刀。
我剪掉了它的一只袖子。
那只曾经被她无数次精心打理的袖子,软塌塌地掉在地上。
住手!你给我住手!
张翠芬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剪刀。
我把剪刀横在身前。
妈,你再过来,我就不知道这剪刀会剪到哪了。
她停住了,离我一步之遥。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活吃了我。
我看着她。
我把那只被剪下来的袖子,扔到她脚边。
我说,妈,你不是说,东西脏了,就该好好擦擦吗?
我觉得你这件衣服,也有点脏了。
上面沾满了你的尖酸,你的刻薄,你的蛮不讲理。
也该好好擦擦了。
阮今安!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败家娘们!
她开始咒骂,用上了我所能想到的一切最恶毒的词汇。
我充耳不闻。
我低下头,继续我的工作。
咔嚓。
咔嚓。
咔嚓。
剪刀在我手里,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我把那件价值不菲的貂皮大衣,一片一片地,剪开。
我把它剪成长条。
再把长条剪成方块。
黑色的皮毛,像下雪一样,落满了整个茶几,落满了整个地板。
整个客厅,都弥漫着一股皮革和动物毛发被切割开的特殊气味。
张翠芬的咒骂,变成了哭嚎。
她瘫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天抢地。
我的天爷啊!没法活了啊!这娶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的貂啊!景深花了那么多钱给我买的貂啊!
就在这时,门开了。
是陆疏雨回来了。
她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瘫在地上哭嚎的母亲,还有我手里那把沾着黑色毛发的剪刀,整个人都傻了。
妈?嫂子?这,这是怎么了?
张翠芬看到救兵来了,哭得更来劲了。
疏雨啊!你快看啊!你这个好嫂子,她疯了!她把我的貂给剪了啊!
陆疏雨的目光,落在我脚边那些零碎的皮毛上。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阮今安!你疯了吗!那是我妈的衣服!
我把剪刀扔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我走到墙角,捡起那条被酱油浸透的真丝裙。
我把它展开,展示给陆疏雨看。
我说,你再看看这个。
陆疏雨愣住了。
她当然认得这条裙子。
我生日那天,她还阴阳怪气地说我奢侈。
这……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把裙子扔到她身上。
你妈用它擦了地。
我说。
所以,我用她的貂,做了个拖把。
很公平,不是吗?
05 裂痕
陆景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母亲张翠芬,瘫坐在地上,双眼红肿,像一尊失了魂的泥塑。
他妹妹陆疏雨,扶着母亲,一脸愤恨地瞪着我。
我,平静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堆零碎的、黑色的皮毛。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奇异的气味。
景深,你可回来了!
陆疏雨像见了救星,哭着喊道。
你快管管你老婆!她疯了!她把妈的貂皮大衣给剪了!
陆景深的目光,从地上的母亲,缓缓移到茶几上的那堆“废料”,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今安,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干涩。
我没说话。
张翠芬此时终于缓过神来,指着我,对陆景深哭诉。
儿子啊!你看看她!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就是个疯子,是个泼妇啊!
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把我的貂给剪了!那可是你给我买的啊!
陆景深走到茶几边,拿起一片皮毛。
他的手在发抖。
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阮今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终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问他,在你问我为什么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妈,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张翠芬尖叫起来,我能做什么?我不就是看地上脏了,拿了块破布擦了擦吗?
我站起身,走进卧室。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那条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真丝裙。
我把它扔到陆景深面前。
这,就是你妈口中的“破布”。
陆景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认得这条裙子。
他甚至还记得,我穿着它的时候,他说了多少句赞美的话。
他蹲下身,捡起那条裙子。
裙子上,还沾着干涸的、深褐色的酱油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腐气味。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他抬头看着他母亲。
妈,这是你干的?
张翠芬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是,是我干的!怎么了?一条裙子而已,金贵成这样?地上那么脏,我不拿它擦拿什么擦?
再说了,她那么多衣服,还在乎这一条?
陆景深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
他站起身,看着我,语气软了下来。
今安,我知道你生气。妈她做得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
但是,你也不能……你也不能把她的衣服给剪了啊。
那件大衣对她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所以呢?
我看着他,冷冷地问。
所以,就因为那件衣服对她重要,我的裙子就不重要了吗?
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她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东西,践踏我的尊严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景深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今安,你冷静点。这件事,是妈不对在先,但是你……你的反应也太过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心死的话。
你现在,去给妈道个歉,把这件事揭过去,好不好?
道歉?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笑出了声。
陆景深,你让我,给她道歉?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妈,是长辈。你剪了她的衣服,于情于理,都该道个歉。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两年的男人。
我看着他脸上那种“为了大局着想”的恳求。
我突然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或者说,我认识的那个他,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幻象。
而现在,幻象碎了。
露出了里面那个懦弱、愚孝、毫无原则的内核。
我停止了笑。
我非常平静地对他说。
陆景深,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陆景深懵了。
张翠芬和陆疏雨也懵了。
你……你说什么?
陆景深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我们离婚。
我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这日子,我过够了。
这个家,我不要了。
你,我也不要了。
阮今安,你别闹了!
陆景深终于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就为了一件衣服,你要跟我离婚?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不是为了一件衣服。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的那两个人。
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不想再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为了我不想再忍受这种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的生活。
也为了,我不想再跟一个,在婆媳矛盾里,永远只会让我“多担待”的男人,过一辈子。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转身回了卧室,锁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
眼泪,终于决堤。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解脱。
06 审判
我提出离婚的第二天,家里来了一群人。
是张翠芬从老家打电话摇来的“亲友团”。
大姑,三姨,还有几个我叫不上名字的远房亲戚。
浩浩荡荡,七八个人,把我们家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是来“评理”的。
或者说,是来对我进行公开审判的。
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张翠芬正坐在沙发中央,对着那群亲戚哭诉我的“罪状”。
说我懒。
说我花钱大手大脚。
说我不尊重长辈。
说到最后,她指着茶几上那堆被我剪碎的貂皮,哭得声嘶力竭。
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景深娶的好媳妇!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就这么一件能穿出去见人的衣服,被她剪成了这个样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个看起来是大姑的女人,立刻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景深家的,你这事做得也太过了吧!
哪有做儿媳妇的,这么对婆婆的?
就是啊!
三姨也帮腔,翠芬多好的人啊,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你怎么能下得去这个手?
亲闺女?
我差点笑出声。
我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义愤填膺的、卫道士般的神情。
陆景深站在人群的边缘,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没有拦着他们。
他默许了这场对我的审判。
我的心,又冷了几分。
我没有理会那些七嘴八舌的指责。
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
我说,各位叔叔阿姨,既然今天你们是来评理的。
那光听我婆婆一个人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不如,也听听我这个“恶媳妇”,想说点什么。
我点开手机相册。
我把那张被热水烫到缩水的羊绒衫照片,展示给他们看。
我说,这件衣服,三千二百块。
我婆婆说,她看脏了,就用开水给我洗了洗。
人群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点开下一张照片。
那是一堆被扔在垃圾桶里的车厘子。
我说,这一盒,一百二十八块。
我婆婆说,这玩意儿不如苹果好吃,浪费钱,就给我扔了。
我又划开一张照片。
是我那瓶被打碎的香奈儿五号。
我说,这瓶香水,一千五。
我婆婆说,她不小心碰倒的。
我一张一张地展示着。
被她用剪刀剪坏的真皮包。
被她倒进马桶的进口护肤品。
被她当垃圾扔掉的,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做的项目方案草稿。
客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那些亲戚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张翠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你拍这些干什么?
她有些心虚地问。
我没理她。
我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是那天早上,她冲进我房间,骂我“不正经女人”的录音。
“哪个正经女人天天在外面加班到半夜?”
张翠芬那尖利刻薄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
所有人都听见了。
陆景深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张翠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竟然还录音!你这个毒妇!你心机怎么这么深!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就要抢我的手机。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说,妈,我心机深?
如果不是你做得太过分,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自己吗?
我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我说,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个家里,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我的东西,可以被她随意处置。
我的人格,可以被她随意侮辱。
我老公呢?
我看向陆景深。
他只会让我,忍。
他说,她是我妈,你就多担待。
我忍了。
我忍了半年。
直到昨天。
我从包里,拿出那条被酱油浸透的裙子。
它已经被我洗过了,但上面的污渍,永远都洗不掉了。
就像我心里的伤疤。
我把它,扔在张翠芬的脚下。
直到她,用我最心爱的裙子,去擦地上的酱油。
还笑着对我说,在我眼里,它跟一块抹布没区别。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我的忍让,换不来尊重。
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践踏。
所以,我剪了她的貂皮大衣。
我就是要告诉她。
你怎样对我,我就会怎样还给你。
你的脸面是脸面,我的尊严,同样也是尊严!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镇住了。
大姑和三姨,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尴尬。
张翠芬坐在那里,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引以为傲的哭闹和撒泼,在这些铁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突然,陆景深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但又缩了回去。
今安。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对不起。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母亲,和那一众亲戚。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说,都走吧。
大姑愣住了,景深,你这是……
陆景深打断她的话。
我说,都走。
这是我跟阮今安的家事,我们自己解决。
他看着张翠芬,一字一顿地说。
妈,还有疏雨,你们也搬出去吧。
这个家,容不下你们了。
张翠芬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抬起头。
儿子,你说什么?
你要赶我走?
为了这个女人,你要赶你亲妈走?
陆景深闭上眼睛,脸上滑过一滴泪。
妈,你从来没有把今安当成你的家人。
你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外人。
你毁掉的,不只是一条裙子,一件大衣。
你毁掉的,是我这个家。
07 尘埃落定
那天之后,张翠芬和陆疏雨搬走了。
陆景深在附近的小区,给她们租了一套小两居。
搬走的那天,张翠芬没有再哭闹。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落寞。
陆疏雨走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
嫂子,对不起。
我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
她们走后,家里一下子变得空旷又安静。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半年前。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陆景深,分房睡了。
离婚协议书,我还放在床头。
他没有再提让我道歉的话,也没有收回那份协议。
我们就这样,像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客气,又疏离。
一个星期后,陆景深约我出去谈谈。
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咖啡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给我点了一杯我常喝的拿铁。
他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很久,才开口。
今安,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这几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这一次,我没有打断他。
他说,那天,亲戚们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坐了一整夜。
我看着那堆被你剪碎的皮毛,又看着那条被我妈弄脏的裙子。
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想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有多爱笑。
我想起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眼睛里都是光。
可是,我妈来了以后,你好像就再也没真正开心过。
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总以为,我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丈夫。
我以为,我在中间调和,就能让这个家维持和平。
可我错了。
我不是在调和。
我是在默许,是在纵容。
是我,亲手把你推到了我妈的对立面。
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让你受委屈。
那条裙子,是最后一根稻草。
但压在你身上的,是我这半年来,一次又一次的“担待”和“忍让”。
今安,我让你失望了。
我安静地听着。
心里,那块结了很久的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他说,离婚协议书,我看了。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签字。
房子,车子,存款,都归你。
我只要我的那几件衣服就行。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补偿。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终于学会了反思,而不是一味和稀泥的男人。
我问他,陆景深,如果,我们不离婚。
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他愣住了。
随即,他非常坚定地看着我。
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说。
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因为,你才是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
孝顺,不是愚顺。
我不能为了我妈的“脸面”,毁了我们自己的生活。
那天,我们在咖啡馆坐了很久。
聊了很多。
聊我们逝去的爱情,聊我们被践踏的尊严,也聊我们伤痕累累的未来。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夕阳正浓。
金色的光,洒在我们身上。
陆景深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脱。
回家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那件被剪碎的貂皮大衣,和那条被染污的真丝裙,会成为我们婚姻里,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尊重和平等,是需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去争取的。
而爱,如果不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那它本身,就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
但那一刻,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看着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毕竟,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