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私定终身遭父阻，仙裙藏命渡难关

话说江南有个清溪村，村里有座学堂，学堂里有个叫李娃的孩子。李娃爹娘早逝，跟着年迈的阿婆过活，每天带两个冷饭团当午饭，却总把饭团分一半给学堂外讨饭的老妪。其他孩子见了，都笑他傻：“一个要饭的，你管她做啥？”李娃只说：“阿婆说，饿肚子的滋味最难受。”

就这么过了半年，一天老妪没来讨饭，傍晚却在学堂后墙等李娃。她从破布袋里摸出条洗得发白的青布裙，递过来说：“娃啊，我要走了，这裙子送你。别瞧它旧，你只要把它系在腰上，心里想去哪，闭眼一睁就到了。”李娃将信将疑地收下，第二天一早，他系上布裙想回阿婆家拿针线（阿婆的针线筐坏了），刚闭眼默念“回阿婆家”，再睁眼竟真站在自家院门口，布裙还好好系在腰上。

有了这宝贝布裙，李娃的日子添了不少方便。这年中秋，邻村办庙会，请了戏班子唱《梁山伯》，学堂里的孩子都吵着要去，李娃也想去，却怕赶不上下午的课。他趁先生不注意，系上布裙默念“去邻村庙会”，睁眼就到了戏台前。戏正唱到“十八相送”，李娃挤到前排，见戏台边的石凳上放着块梅花玉佩，晶莹剔透，想来是哪家小姐落下的。

“得还给人家才好。”李娃握着玉佩，心里刚想着“找玉佩的主人”，脚下一阵轻晃，再睁眼竟站在一座绣楼里。一个穿粉袄的小姐正对着铜镜抹泪，见突然闯进来个少年，惊得要喊人。李娃忙举起玉佩：“小姐莫怕，我是清溪村学堂的李娃，捡了您的玉佩，特来归还。”小姐见他眉眼干净，说话诚恳，又看玉佩确实是自己的，便收了声，请他坐下说话。

这小姐是镇上苏员外的独女苏婉娘，昨天去庙会看戏丢了玉佩。两人一聊，竟都爱读《诗经》，李娃随口背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婉娘红着脸接了下句，一来二去，竟生出情意。那天晚上，李娃没回学堂，就住在了绣楼的外间，第二日丫鬟送早点，见两人同坐一桌，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掉了。这事很快传到苏夫人耳里，她上楼一看，见李娃虽穿得朴素，却眉清目秀、举止有礼，与女儿站在一起竟像画里的人，心里先软了，只嘱咐他们“莫要声张”。

没两个月，婉娘怀了身孕，急得哭了，苏夫人只好找苏员外商量。苏员外是个好面子的人，一听女儿私会书生，气得吹胡子瞪眼，苏夫人忙劝：“不如先探探他的底细。”转天她办了桌酒，请李娃来家里，席间故意说：“前几日听说邻县有户人家，女儿和书生私定终身，家里人要拆散，你说该咋办？”苏员外正喝得兴起，拍着桌子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拆散干啥？不如成全了！”

苏夫人立马接话：“员外说得是！其实婉娘和李娃……”话没说完，苏员外才反应过来，脸“唰”地白了，起身就往绣楼冲。他见李娃坐在床边，上去就一拳把他打倒，又掐着他的脖子喊：“我打死你这野书生！”婉娘扑上来拦，却被苏员外推开。等苏夫人赶上来，见李娃躺在地上没了气，吓得腿软：“你这是干啥啊！”苏员外也慌了，忙让人把李娃装进棺材，藏在绣楼的夹墙里，又对婉娘说：“你自己选条路，别丢苏家的脸！”

当晚，苏夫人偷偷给婉娘塞了个包袱，里面有金银首饰和几件衣裳，又牵来一匹马：“你快逃，往南走，别回头。”婉娘哭着磕了三个头，骑马跑了一夜，到了一座山脚下，又饿又累，见前面有个茅棚，就想借宿。茅棚里住着个跛脚的后生叫阿福，和盲眼的母亲相依为命。阿福娘听婉娘说自己无家可归，叹着气说：“你一个姑娘家，住这儿不安全，我儿子是个挑夫，今晚就回，怕会吓着你。”婉娘哭着说：“大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实在没处去了。”

阿福回来后，见婉娘可怜，又听母亲说她是“远房表妹”，便没多问。第二天婉娘想走，马却死活不肯动，她摸着马背说：“若这里是我的归宿，你就叫三声。”话音刚落，马真的“咴咴”叫了三声。婉娘只好留下，没多久就对阿福说了实话，阿福见她心善，又怀着孩子，便说：“我娶你，以后我养你和孩子。”两人简单拜了堂，阿福不再当挑夫，改种山上的几亩薄田，婉娘则帮人缝补衣裳，日子虽苦，却也安稳。

过了一年，婉娘生了个儿子叫阿明，又过一年，生了阿亮。两个孩子都随婉娘，聪明得很，三岁就能背诗，五岁就识千字。婉娘省吃俭用，送他们去镇上的学堂，阿明和阿亮每次考试都是头两名，后来还考上了秀才。十八岁那年，兄弟俩进京赶考，竟双双中了进士，皇上恩准他们回乡祭祖。

回乡前，婉娘拉着阿明的手，哭着说：“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得答应娘三件事：一，去清溪村苏家，把娘的事告诉外公外婆；二，不许怪你外公；三，要好好祭拜你亲生父亲李娃。”阿明听了又惊又悲，点头答应。他带着弟弟去了苏家，苏员外见两个后生穿着官服，说自己是婉娘的儿子，气得骂：“我女儿早投河死了，你们别来骗我！”苏夫人却抱着阿明哭：“我的外孙啊，你娘没死，当年是我放她走的！”

苏员外这才信了，忙让人把夹墙里的棺材抬出来。刚打开棺盖，里面突然传出咳嗽声，李娃竟坐了起来，除了脸色白些，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原来当年苏员外只是把他掐晕了，他系在腰上的青布裙是仙物，一直护着他的性命，连一丝损伤都没有。婉娘接到消息赶来，见李娃还活着，抱着他哭得说不出话，苏员外也红了眼，连连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后来婉娘留在苏家，和李娃相守，阿明则每年正月都去山脚下看望阿福，带着厚礼，一口一个“爹”叫得亲热；阿亮也总去苏家陪婉娘，帮她打理家事。村里人都说，这是李娃当年积的善，换来了一家团圆，也换来了两个儿子的孝顺——好人啊，终究是有好报的。